“好说。”卓沉舟示意伊灵君和花汀:“你们留下,程赏和奈何保护着你们回陵安,我们几个去从极大深渊。”
程赏听不惯他的语气,皱着眉头要反驳,但伊灵君抢先一步道:“不,恰恰相反,你留下,我要去。”
不要说卓沉舟,魏从容便头一个不答应:“前面危险极了,不论你给我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同意的。”
伊灵君指着卓沉舟:”这个神师去了能做什么?我可是向你立下保证,一定要让你活着回去。”
卓沉舟冷笑:“我做不了什么,难道你可以?”
“是,我可以。”伊灵君高昂着头颅:“我可以保证他活着回来,你不行。”
“夸夸其谈。你怎么保证?你有什么本事?”卓沉舟从不忌讳对女子不善,这下来了火气,语气格外冷峻,咄咄逼人。伊灵君却毫不退让:“我有保住他的决心,单凭这一点,你就不行。”
“哈!”卓沉舟气的笑了:“决心有什么用?你——”
魏从容打断了他们:”好了,不要吵。“他揉着眉头:“那么你们都来,程赏,吴奈何,花汀,你们回去。”
这个节骨眼,谁也不愿意走,一来心中不安,二来确实不愿脱离这个肩负重任的队伍,所以魏从容安排下来,没有一个人动。
魏从容十分头疼:“没有选择,羽蒙只有三只,每只只能载一人。”
程赏看着羽蒙,忽然妥协了:“好吧,我们回去。但我要说一句,带一个明眼的人,比带云机有用。”他的话没有诋毁的意思,只是诚恳地阐述。
魏从容明白他的意思,摇头:“云机失明,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程赏进一步道:“他的身体不好,下面的路很艰苦,怕他支撑不住。”
玉孤台道:“你问问耕烟,会把我的命放在最前面吗?”
魏从容看着他,想说一句“是”,却把声音咽下,耿然道:“不会。”
“很好。”玉孤台颔首:“陶笠,你听见了,我会全力支撑,撑不到,也不会影响他。”
程赏再没有话说,默许地转过身去。吴奈何看看程赏,又看看魏从容,小声道:“光明使,我们只能伴你这么一小段路啊。”语气中淡淡的眷恋,让他像个要和朋友分别的小孩子。
魏从容笑道:“你在登炉山扛过死气,害怕这个别离吗?”
吴奈何也笑了:“非也,只是觉得同为神师,我却帮不上什么忙。”
魏从容学着他的口气:“非也,你救过我两次,若不是你,我和卓沉舟对打的时候要吃大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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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沉舟在一边发出响亮的咳嗽声,魏从容忍笑道别,转身摸一把羽蒙的脖颈,道:“多亏你们,多谢了。”率先爬了上去。伊灵君无言,跟着魏从容骑上了同一只羽蒙;继而玉孤台和卓沉舟骑上另外两只。伊灵君在羽蒙耳边说了几句,羽蒙便振翅而飞。
忽悠地一下,大地离开了他们,青黑的山色被踩在了脚下。冷冽的长风灌进胸怀,激得人一个寒战,毛发飞扬。眼下先是一片雪白,山顶的积雪映入眼帘,黑色的山石和皑皑的白雪交错,闪耀着疯狂的颜色,继而眼中模糊一片,浮云的气息遮蔽了视野,天地似乎导致,整个人沉浸在梦中和错愕之中。
羽蒙身上的地方有限,伊灵君坐得离魏从容很近,双手紧抓着魏从容的衣衫,身体也贴的很近。高空的大风中,魏从容眯着眼睛四处瞭望,总能感到伊灵君身体的热量微微地传来。这不是一个说话的好时候,但魏从容觉得什么也不说难以忍受,于是扯着嗓子道:“你为什么非要跟来?”
“我说了,”伊灵君也是高声回答:“我要保证你活着回去。”
“在这里可以不必说这样的话,说真话。”
伊灵句笑了:”这就是真话。难道你已经习惯了别人对你不好,凡事做不出保证。”
“当然不是。”魏从容捉摸不透伊灵君的打算,便索性道:“我们带着你,你要看护好自己。危险面前,难道还能让你涉险吗?”言外之意,是说伊灵君所说的“给他保证”根本不必。
伊灵君不以为然:“你不知道我有什么办法,就不要担心我了,担心你自己的事去吧。”
魏从容不明白,她的口气为何还是像对一个晚辈讲话,梗着一口气要说话,伊灵君却提醒他:“要降了。”
果然降了,羽蒙的翅膀不再扇动,起起伏伏几个滑行,最终落下,大山冰川一时明朗起来。至高,山沸腾却冰封的力量被完美地排布在山体的肌理中,卓绝的冰川像王冠一般冠在山顶。雪峰高不可及,挟着瑟瑟却纯洁的气息傲立。天高极了,空间深远极了,大地厚重极了,深渊近极了。一切都到达了极致。
从极大深渊。
魏从容眼前忽然一黑,胸口涌起一阵血腥气,身子沉重,像是吊着铅块,要往下掉,在羽蒙的背上晃了一晃。伊灵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魏从容平静了一下气息,道:“好险。什么缘故?”定了定神,明白了:“执吾剑又在作妖了。”
还好这时候羽蒙已经飞得很低了,很快落在了山头,爪子敲击地面的碎冰,发出一阵好听的声音。
魏从容踉跄着从羽蒙背上下来,两双手立刻来扶住了他。左右看看,玉孤台和卓沉舟面带忧色,皆是不语。魏从容推开了两人的手,笑道:“没事。”
玉孤台心里明镜一样,容不得他搪塞,他问:“执吾剑?”
魏从容见搪塞不过,据实承认,玉孤台颔首:“执吾剑没有异动才叫奇怪呢,这是最后关头,它必然反抗。”
魏从容眺望远方,没来由的心悸,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从极大深渊显出了它的轮廓,那是一条深罅,镶嵌在很近的天边,似乎人走到那里,就到了世界的尽头。世界这样快地在眼前结束,无论是谁心中都涌动着不寻常的感受,魏从容背负着执吾剑,更是觉得浑身的血液一阵冷一阵热,像是有蒸笼蒸腾着自己,然后又有冰块被塞进了身体,这份苦楚难以言说,他也就暗自忍耐下来,但有一点是遮掩不过去的——他不能动了。
卓沉舟看着魏从容勃然变色,一动不动,问:“快走吧,为什么停留?”
魏从容咬牙道:“动不了了。”拼尽全力想迈出一大步,双腿却被什么绑缚住了,不听使唤。玉孤台皱眉:“又是执吾剑。”要上前取下执吾剑,却被魏从容喊住:“不可。”他眼睛圆睁,汗珠滚滚而下,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一连声地说“不可”。
玉孤台明白他的心意,无奈道:“执吾剑的意志凌驾于你之上,用这种最粗浅的方式不让你继续行动,想要向前走,只能取下执吾剑。”
魏从容恨恨道:“取下了剑,取剑的人又不能动了,周而复始,没有结果。”他大口喘气,忽然灵机一动,道:“云机,你的银丝。”
又是银丝。玉孤台愣了一下,问:“你想让我用银丝控制你,强迫你走路?”
“对极了。”魏从容直到这时候,还不忘笑眯眯补充一句:“云机明白。”
玉孤台知道这个办法的可行性,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越发不敢肯定,手中全是冷汗。他:“银丝操纵的是肉体,和精神没有关系,也就是说,即便你精神战胜不了执吾剑,肉体也可以违逆它的意志。但是,银丝需要先通入人的经脉,对身体损伤很大……”
魏从容笑笑:“都什么时候了,尽说这些。”
忽然,魏从容感到一阵强力的压迫像血液一样涌进了脑袋,精神上的负荷一瞬间到达了极点,他的思维被什么东西拖拽着,被迫走向一个旋转着的,万劫不复的深渊。
“啊!”魏从容忍不住大喊出来:“云机,快!”
玉孤台知道执吾剑已经占领了他的精神领域,正在给他极限施压,于是不再犹豫,灵活的手指一触摸到银丝线,立刻出手,下一刻,魏从容像是个提线木偶一般被掌握在了玉孤台的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