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孤台摇头而笑:“不是。只是怕你画地为牢,把广阔四野当作城郭,蹉跎岁月。我担心的是你。”
魏从容盯着自己灰扑扑的鞋子,心被一种奇怪的酸痛攫住了,他不敢看玉孤台,生怕看一眼就要流泪。终于,他叹气,和玉孤台拥抱,双臂收得很紧,把玉孤台紧紧搂住,道:“我走的时候在想……”
玉孤台想推开他看着他的眼睛,但推不开,便问:“想什么?”
“我怕你寻不着方向,终日怅怅,蹉跎平生。”
玉孤台心中也是剧震,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两人对对方的担心竟然如此相似。
“怕我当不好神师?”
魏从容放开他,玉孤台立刻用盲的眼搜寻魏从容的眼睛,那里有一股热量,玉孤台即便看不见也可以找到。
魏从容:”不是。只是怕你这一生都在寡淡和索然无味中度过,不肯承担后土的族人的大事,蹉跎岁月。”
玉孤台喃喃:“沉舟说的对。”
“说什么?”
“我何其有幸。”
忘知和成婴回来了,两人并肩站在魏从容和玉孤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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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成婴没有了山气的压制,长得很快,已经和忘知一般高了。
成婴开口时,十分平静:“成婴感谢云机山君教导,感谢耕烟神君解救傩亚于危难,感谢忘知助我在战后治理傩亚。现在傩亚双王共治,很长时间内能够安稳,大家无需担心了。”
魏从容笑笑:“双王共治是傩亚前所未有的格局,祝你成功。”
成婴很是平静,没有丝毫的骄矜:“已经很成功了。感谢你祝福。”他客气得似乎有些过分了。
魏从容叹气:“成婴,你还在怨……”
“我没有,真的没有。”成婴的眼神不像是在骗人,他说:”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从此之后,我和神师就是陌路,我会长寿,但是终究会死去,躯体像凡人一样腐烂,但是忘知会像神师一样长久,他的身体最后会变成雨水,光,树木,石头或者其他永恒的东西。他会看着我死,我死的时候看不到他。”
忘知听着,嘴唇颤抖,他哀求似地抓住成婴的手,恳求道:“你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忘知,这就是事实,我很清楚事实。”
魏从容垂下眼睛:‘是的,就是这样。”
成婴笑道:“既然就是这样,我就愉快地接受。忘知,以后我们常来常往,在有生之年。”他笑着补充了最后五个字,眨眨眼睛。
忘知的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攫住了:成婴说的对,但是他没有说出全部。他会看着他老去,混沌,他会经历一个守着转瞬的永恒的全部悲哀。如果他们像玉孤台和魏从容一样,该有多好呀!忘知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两个人,他们肩并肩站在一起,魏从容微微皱着眉,眼角全是无奈的笑意,玉孤台则一如既往的冷静,抿着嘴唇。
忘知忽然发现,自己从没有意识到这两个人经历了多少的不易才并肩站到一起,在此之前有过追逐和怀疑,有过肉体和精神双重的受伤,相比起来,他和成婴完全是在无忧虑中成长起来的两个孩子。忘知忽然惘然,想:这就是为何我和成婴不能并肩,因为我们什么也没有经历,但面前我们经历的第一个考验就是某种永别了。他勉强一笑,道:“嗯,我们都接受了。”
成婴忽然道:“忘知,你们走吧,记得回来。”
为什么先走,再回来?当然是因为不能承受再拖延一刻。
魏从容很干脆:“好,别过。”
于是,在这个大约是四月的天气里,偌大的田野上多了几个人影,他们踽踽而行,说是怅惘迷茫都不恰当,但偏偏像是没有目的的样子。他们走,直到消失在无名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