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呆子一脚踩住他的脊背,两手抡钯就筑。行者早已看到,走将来,大喜道:“好手段!只几下,这妖精就见了阎王。”八戒道:“师父就是这虎怪摄进洞里去的,说要与他什么鸟大王做下饭。”大圣道:“你便守着白马与行李,等我把这死虎拖了去,到那洞口索战。须是拿得那老妖,方才救得师父。”八戒道:“哥哥说得有理。你去,你去,打败那老妖,好救出师父。”好行者,一只手提着铁棒,一只手拖着死虎,径至他洞口叫骂。把门的小妖慌忙进洞禀道:“大王,虎先锋被那毛脸的和尚拖在门口叫骂哩!”老妖道:“虎先锋死了?”小妖道:“死了。”老妖闻说,大怒道:“他孙行者欺人太甚。取披挂来,我要会会这个什么九头八尾的和尚,拿他进来,与我虎先锋对命。”众小妖急急抬出披挂,老妖结束整齐,绰一杆三股钢叉,帅群妖跳出本洞。
那大圣停立门外,见那怪走将出来,着实骁勇。你看他怎生打扮,但见:
金盔晃日,金甲凝光。盔上缨飘山雉尾,罗袍罩甲淡鹅黄。勒甲绦
盘龙耀彩,护心镜绕眼辉煌。鹿皮靴,槐花染色;锦围裙,柳叶绒妆。
手持三股钢叉利,不亚当年显圣郎。
那老妖厉声高叫道:“哪个是孙行者?”这行者脚踏着虎怪的皮囊,手执着如意的铁棒,答道:“你孙爷爷在此,送出我师父来!”那怪仔细观看,见行者身躯鄙猥,面容蠃痩,不满六尺,笑道:“可怜!可怜!我只道是怎么样板翻不倒的好汉,原来是这般一个骷髅的病鬼!”行者笑道:“你这个儿子,忒没眼色!你爷爷虽是小小的,你若肯照头打一叉柄,就长三尺。”那怪道:“你硬着头,吃吾一柄。”大圣公然不惧。那怪果打了一下,他把腰躬一躬,足长了三尺,有一丈长短,慌得那妖把钢叉按住,喝道:“孙行者,你怎么把这护身的变化法儿,拿来我门前使唤!莫弄虚头!走上来,我与你见见手段!”行者笑道:“儿子啊!常言道:‘留情不举手,举手不留情。’你爷爷手儿重重的,只怕你捱不起这一棒!”那怪哪容分说,拈转钢叉,望行者当胸就刺。这大圣正是会家不忙,忙家不会,理开铁棒,使一个乌龙掠地势,拨开钢叉,又照头便打。他二人在那黄风洞口,这一场好杀:
妖王发怒,大圣施威。妖王发怒,要拿行者抵先锋;大圣施威,欲
捉精灵救长老。叉来棒架,棒去叉迎。一个是镇山都总帅,一个是护法
美猴王。初时还在尘埃战,后来各起在中央。点钢叉,尖明鐏利;如意
棒,身黑箍黄。戳着的魂归冥府,打着的定见阎王。全凭着手疾眼快,
必须要力壮心强。两家舍死忘生战,不知哪个平安哪个伤!
那老妖与大圣斗经二十回合,不分胜败。这行者要建功绩,使一个身外身的手段:把毫毛揪下一把,用口嚼得粉碎,望上一喷,叫声“变!”变有百十个行者,都是一样打扮,各执一根铁棒,把那怪围在空中。那怪害怕,也使看家本事:急回头,望着巽地上把口张了三张,呼的一口气,吹将出去,忽然间,一阵黄风。从空刮起。好风!真个厉害:
冷冷飕飕天地变,无影无形黄沙旋。穿林折岭倒松梅,播土扬尘崩
岭坫。黄河浪泼彻底浑,湘江水涌翻波转。碧天震动斗牛宫,争些刮倒
森罗殿。五百罗汉闹宣天,八大金刚齐嚷乱。文殊走了青毛狮,普贤白
象难寻见。真武龟蛇失了群,梓橦骡子飘其韂。行商喊叫告苍天,梢公
拜许诸般愿。烟波性命浪中流,名利残生随水办。仙山洞府黑攸攸,海
岛蓬莱昏暗暗。老君难顾炼丹炉,寿星收了龙须扇。王母正去赴蟠桃,
一风吹得只打转。二郎迷失灌州城,哪吒难取匣中剑。天王不见手心塔,
鲁班掉了金头钻。雷音宝阙倒三层,赵州石桥崩两断。一轮红日荡无光,
满天星斗皆昏乱。南山鸟往北山飞,东湖水向西湖漫。雌雄拆对不相呼,
子母分离难叫唤。龙王遍海找夜叉,雷公到处寻闪电。十代阎王觅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