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仗,打得十分惨烈,即便是八荒之中,战力顶尖的存在,也难逃厄运,毫无侥幸可言,战争之凶险,可见一斑。
但不可否认,战场历来也是男儿间最容易结下深厚友谊的地方。
在戍北国主身死前,落仪曾与他以背相抵,与潮水般的鬼军作战,共同越过了九死一生的险境,但此人却已身负重伤,将死弥留之际,对落仪道出了修罗血的秘密。
于是,落仪在争夺皇位失败后,自知还有退路,不必毫无胜算地逞一时之勇,便来到了戍北想靠修罗血东山再起。
可事与愿违,策反寰熙安插在身边的眼线,已耗费了太多的时间,当落仪终于接触到魔族祖巫,以割让戍北求得修罗血时,他已步入年迈。
但他不甘心余生苟且于这荒凉之地。
是以,他不得已铤而走险,枉顾祖巫叮嘱,急功近利,过量服用修罗血,最终落得个魔血反噬,爆体而亡的凄惨下场。
所幸落仪虽然沉溺于颠覆寰熙的统治,可终究没忘了为落氏延续血脉。
但事关重大,他并未告诉后人修罗血之事,只想独自背负,待到时机成熟之时,再另行告知,只是却没想到,因为他的身死,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他的后人不明就里,昭告天下,只说是落仪因走火入魔爆体而亡。
寰熙得知后,终于寻到个借口遏制戍北国的威胁,他对除了戍北以外的州国下旨,称戍北国内疫病横行,所有人都可能身怀致命毒疫,落仪已因疫暴毙,未防止扩散,是以封锁戍北,不可放出来一个,但凡越境者,格杀勿论,王公也不得例外
落仪虽横遭不测,修罗血的秘密也随之埋葬。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凡是存在过,发生过的事,皆有迹可循。
其时,修罗血已深入落氏血脉,可在血亲之间传承,是以落氏后人中多是青肤,而且伤愈很快,这在落仪之前,是从未出现过的特征。
落父翻阅族谱,追寻落仪的生平,寻着蛛丝马迹,冥思苦想之后,终于查到了线索。
线索指向了魔族祖巫。
这才有了他深入北荒,探访祖巫,一去十年的过往。
落稷揉了揉发胀的额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可有了决断?”
落父见状,便知他已理清了头绪,于是问道。
落稷摇了摇头,未答反问:“我尚有一事不明,祖巫要这北国孕妇,究竟所谓何事?意欲何为?”
“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告诉我的。”落父道。
“你相信他?”落稷直勾勾地盯着父亲的双眼,想从其中看出哪怕仅有一丝的迟疑之色。
“信与不信,都无关紧要,我只知道,修罗血对我们大有裨益,祖巫愿意提供,这便是他所展示出来的诚意。条件不变,待你率军南征之时,魔族仍旧会派兵相助,他们还是只取戍北这一隅之地,而你,将坐拥整个中荒。”
落父的眼神一如往常,不见丝毫波动,落稷失望了。
“我可以交出所有的孕妇。”落稷双眼紧闭,但从他紧锁的眉头,和颤抖的睫毛不难发现,这个决定他下得有多么艰难。
落父大喜过望,但他还没高兴多久,就听落稷咬着牙道:“但除了辰月。”
这句话落稷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落父一愣,随即喜悦的表情瞬间变得冰冷:“北卫公的夫人怀有身孕,且已有九月,此事天下皆知,悠悠众口,此刻再堵,已然晚了,魔族要的是所有待产妇人,差她一人,与一个没有,于祖巫而言,一般无二。”
酒窖里静了下来。
二人都未再开口,一个在斟酌,一个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