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夜之间,这个孩子便懂事了起来,懂事的让她心疼,懂事的让她心碎,为了自己,弟弟豁出了性命,忍受着委屈,饥寒交迫之余还要时常宽慰自己。
而自己,又为他做过什么呢?
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自怜自哀?
想到在这月余的日子里,那个只顾着沈浸在被背叛的伤痛与耻辱中,完全忽略了弟弟的自己,辰月不禁对自己产生了浓烈的憎恶与恨意,也不禁对辰星产生了强烈的愧疚与怜惜。
她抱着辰星的手,不禁又紧了几分。
泪水划落脸颊,滴滴落在辰星的脸上。
“俺没想过要抓你们,你......你别哭了成么?”
敦格勒看不得女人哭,这女人劝也不听,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他一双糙手伸也不是缩也不是,都不知道该放哪了,在一旁站如喽啰,没奈何,只好撇过头去假装看不见,却是急得抓耳挠腮,口中不住的重复着你别哭你别哭......
“咳咳咳......”
好在此时辰星幽幽醒转,砸吧砸吧嘴,迷糊道:“什么.....东西,又黏又咸的......”
辰月见弟弟醒了,不由大喜,乱七八糟地抹去了辰星脸上的鼻涕眼泪,激动道:“星儿,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我喘不上气儿......”辰星艰难发声。
“啊?怎么回事儿?怎么会喘不上气的?”
辰月一听,又惊又怕,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便横眉冷竖,对着敦格勒厉声喝道:“你!你方才砸我弟弟的是什么毒药?还不快拿解药!”
“解药!解药!对啊!找解药!俺他娘把解药放哪了......”
敦格勒见这女人模样凶狠,立马想到了自己的老娘,他平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的老娘,听辰月呵斥,慌乱中开始在自己身上不住地翻找起来,找了半天他才迷糊过来,我砸他的那是包肉干啊,哪是什么毒药!
“不......不是.....姐姐,你抱......太紧了”
辰月在惊慌之下手下不自觉的骤然加力。辰星此时已被勒得面色涨红,翻起了白眼,求生的本能迫使他好不容易以气若游丝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辰月闻言赶忙松手,连声道歉。
辰星这才缓过气来,一条小命险些折在自己人手里。
但他毕竟身体虚弱,意识也免不了有些不清,他环顾四周,疑道:“姐姐,我们这是死了么?”
“哼!”
辰月还未回答,敦格勒便冷哼一声,道:“对,你已经死了,被俺一包肉干给砸死了。”
辰月闻言脸蛋儿一红,羞愧地低下了头。
“姐姐,他怎么也在,他也死了么?”
辰星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敦格勒,瞥见他后便果断将头又转了回来,那是多看一眼都觉得比死了还要难受的嫌弃:“麻烦你让他死一边去,我不想看见他,也不想听他说话......”
“老子爱死哪死哪!管得着么你!”
敦格勒胡子都被他给气歪了,骂完一通后才发现这是自己骂了自己,不由得更气,怒道:“呸!俺没死!”
“噗嗤!”
辰月看着他们斗嘴,觉得颇为有趣,顿时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好弟弟,别怕,你没死,咱们都没死,都活的好好的。”
辰月收起笑容,柔声宽慰道。
“啊,原来没死,咱们都没死......”
辰星先是庆幸的松了口气,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无遗憾道:“那这么说的话,他也没死啊。”
敦格勒闻言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辰星口中的那个“他”指的是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俺他娘的方才就应该直接扔一把刀过去砸死你!”
辰星撇了撇嘴,不屑道:“嘴里的牙又长牢了?”
敦格勒被他一句话噎的半死,不由得回想起初次交手,自己挥出去的大刀反而砸在自己脸上的场景,最终舔了舔自己左半边嘴里松动的几颗大牙,还是放弃了反唇相讥的想法。
“好了星儿,敦格勒将军他不是坏人。”辰月劝道。
敦格勒除了最初吓了他们一跳,再不过就是有些无礼粗鄙,对他们倒是没有任何加害的举动,甚至还看出了辰星因饥饿而导致的虚弱,“送”了他一包肉干。
辰月想起自己先前因误会而呵斥敦格勒的行为,如今又看他在辰星嘴下屡屡受气,心下愧疚,不由得替他申辩了一句。
“嗯。”
辰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听姐姐替他开脱,自己等人也未遭其毒手,嗯了一声后,也就不再说话了。
换做以前,以辰星的性子,那绝对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但凡看不顺眼的,别人即便不招惹他,他也要有个由头去收拾人家,若是遇到主动挑衅的,那便是毫无疑问的死磕到底。
现如今,自己一句话,就让辰星住口不言,要知道,一个人的秉性,最是难改。
弟弟这般做,毫无疑问是在顾及自己的感受啊。
想到此处,又联想到此前种种,辰月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这一哭,直接就慌了俩人。
一个是辰星,一个是敦格勒。
“姐姐,姐姐,你别哭,我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
辰星见她哭的伤心,顿时忐忑起来,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是浑身乏力,站不起来。
辰月连连摇头,想要止住哭泣,不让弟弟担心,但又看到弟弟都这般虚弱了,而且都是自己害的,竟还勉力想要起身宽慰自己,却是忍不住哭的更厉害了。
“我错哪了,姐姐你告诉我啊,我改还不成么,你说敦格勒是好人,他就是好人,我相信你还不成么?你快别哭了姐姐......”
辰星越劝,辰月便哭得越厉害,从嘤嘤嘤到哇哇哇,再到后来变成了抽抽抽,最后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连咳嗽了起来。
“你小子那张破嘴骂起老子来倒是他娘的挺利索,现在倒是想想办法啊!”
敦格勒看不下去,嘲讽起了辰星。
“我才十五,接触过的女人除了我姐便是我娘,平日里都是她们哄我,我哪知道女人哭了该怎么哄?”
辰星瞥着敦格勒,反唇相讥道:“倒是你,看着都四十好几了,也该成家有婆娘了吧,怎么哄女人你该当比我清楚。”
“老子他娘的才二十有三,也没婆娘,家里只有一位老母,俺哪知道怎么哄女人!”
敦格勒气恼道。
谁想这时辰月竟停止了哭泣,与辰星一道打量起了敦格勒那张胡须浓密,饱经沧桑的脸。
“你?二十三?”
辰月辰星瞪大了眼,二脸不信。
“俺......俺......俺不理你们了。”
敦格勒一跺脚,恨恨地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