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白钧言无法抽出手来,这种十指紧扣的感觉将他束缚住:“…这怎么说,你不上班吗。”
“不是马上清明节吗,我可以给自己批个假。”他一本正经。
白钧言额角一抽:“总裁的特权是这样用的吗?”
“我工作很认真的,这是法定假期,哪是什么特权。”
“不,你不能去。”白钧言摇摇头。
一起旅游,感情会出现两种变化。
升温或者破裂。
因为可能会发生某些难以预料的事,他没有办法掌握全局。
“那好吧……”李赫觉得,同事团建,自己死皮赖脸跟着的确不好,他没有过分纠结此事,叮嘱他注意安全:“跟着其他同事,不要走丢了,随身物品要带好,不要落在车上了,尤其是手机,我联系不上你会担心的。”
白钧言哈哈哈地笑:“你真的把我当成小孩子了,二十一岁的成年人会走丢吗?你开玩笑。”
“毕竟你没有去过……你以前去过苏州吗?”
“没有。”
“那就是了,去陌生的地方当然要注意安全,酒店定了吗,我帮你定?”
“定了定了!”白钧言拉开车门,“我真的要回去了。”
翌日晨,白钧言上高铁,还在回他消息。
因为李赫问的很多,问了高铁票的时间,还有回来的时间,白钧言说:“回来的票我还没订,放心吧很多票的,到时候再说了。”
他轻装出行,没有行李箱,就像他当背包客那段时间一样,一个瑞士军刀的书包搞定一切,装了睡衣,拿了外套和洗漱用品,充电宝、充电器……
半小时后,他就在苏州站了。
今天是个艳阳天。
李赫:“你到了吗?东西带齐了吗,打到车去酒店了吗?”
白钧言:“到了,都带上了,正在叫车。”
李赫:“车牌号给我。”
白钧言:“。。”
李赫:“现在那么多网约车事故!”
天啊,白诚都不会盯他盯这么紧的。
白钧言回:“你不是在开会吗,这样跟我发消息真的可以吗?”
“可以。”因为李赫是那个坐在下面听的人,虽然在光明正大发消息,但耳朵没有漏下工作信息。
虽然知道白钧言是个成年人了,但他还是不放心,如果他自己一个人,李赫说什么都不会让的,不过他是和同事一起……应该没事的。
白钧言把车牌号截图给他了。
李赫顺便看见了酒店地址,平江路的亚朵。
白钧言说要出去玩了,就不太理他了,中途只分享了两张苏博的照片给李赫。他本科有个建筑系学位,但白钧言并不想做这一行,不过对于各地建筑,有天然的好奇欲,尤其他还很喜欢贝聿铭。
分享风景,但吃的就没有分享照片了,毕竟白钧言是独行,点的菜这么少,怎么可能是团建。
他只穿了一件T恤出门,太阳快落下时,白钧言打车去了山塘街,从白居易码头上船,很少有他这样独行的外地游客,拿着胶片相机认真拍照,探头吹夜风,游船过了桥下,黄昏与水巷灯影交错。
李赫八点给他打了电话:“还在外面玩吗?”
“在吃饭。”
“吃的什么,好吃么?”
“本帮菜,糖醋排骨,鱿鱼炒饭,响油鳝糊……”他照着菜谱念了一长串,“好甜,太甜了,我都受不了的甜。”
“比我甜吗?”李赫在遛狗,一边慢慢走一边跟他讲话。
“那倒没有。”他吸了吸鼻子,被风吹得有点冷了。
李赫敏感地听出他声音不对:“你怎么在吸鼻子,甜齁住了,还是着凉了?”
“降温啦,我没带外套出来……”白钧言坐在靠窗坐,听见淅沥沥的雨声,把手机拿着伸出窗外,“你听见了没,下雨了,哇,真的很像戴望舒的那首诗……上海现在下雨了没有?”
“上海没有,你带伞了吗?”
“没有。”
“同事呢?”
“我等下借一把吧……”白钧言避开了同事的问题。
但李赫很在意同事的问题:“你自己住一个房间吗,还是跟同事一起住,哪个同事?”
“……我自己住。”
“哦,那就好。”李赫被狗牵着往前走,他换上了蓝牙耳机,声音很低,“那你们晚上还有安排吗,你回去穿个衣服,喝点姜茶,药店有吧,去买姜茶,别着凉了。”
“好……”
白钧言当然没有伞,他出去时还淋了会儿雨,但看着雨滴成串地从古旧的屋檐落下,周围是撑着伞的现代人,充满烟火气的老字号,这一刻,他发自内心地喜欢上了江南。
回酒店时,白钧言接到了外卖电话,他疑惑:“我没有点外卖。”
“是尾号1773白先生吧,你点的药,好像是感冒冲剂,姜茶,暖宝宝。我让机器人帮你送上来吗?”
白钧言一听就知道是谁买的。
果不其然,李赫又来了消息:“药我看见放前台了,你去拿,要吃。”
李赫自己属于极少生病,哪怕生病也是小病。
小病他也不爱吃药,总会很快自愈的。但同样的“小毛病”放在了对象身上,对他却完全不是一样的感受。
白钧言回:“好,我会记得吃的。”
他一时也不知道回什么,就发了个爱你的可爱表情。
白钧言在外很少使用酒店的烧水壶,咖啡机也一样,所以他一般是喝冷冰冰的矿泉水,李赫虽然给他买了姜茶和感冒药,他也懒得泡,打开纸袋就把这件事忘到了一边去,认为吹点风没大碍。
第二天起来,他嗓子就有点哑了,因为苏州很干,他认为比北京还干,在餐厅喝了点热水,就打车去了西园寺。
他有个认识的苏州朋友,给他推荐的,晚上两人在太湖船上吃了一顿饭,朋友说:“你声音听起来不对啊,你怎么老擤鼻子,感冒了啊?”
“昨晚在七里山塘吹了夜风,最近不是倒春寒吗,我失策了,穿少了。”白钧言摆摆手表示没事。李赫跟他打电话时,听见了他朋友的声音,问了一嘴:“跟同事在外面吃饭?今天去了哪里玩?”
“是我朋友,今天去了西园寺……对了……我求了一串珠子给你。”他说一句话,要吸三次鼻子,声音还泛哑。
白钧言今天买了几串木珠,在寺庙香炉上绕了几圈,求的健康。重点是给家人和发小求的,给李赫那一串纯粹是他不小心买多的。
但李赫没有管珠子的事,只问他:“你是不是没吃药?”
“喝了…喝了姜茶。”白钧言默默地把电话音量开得小了一些,他朋友坐在他对面喝茶,白钧言的目光过去,朋友便冲他挑了下眉。
李赫在电话里问他:“你带的什么外套,是不是又没穿够?给你买的暖宝宝用了吗?”
“够的,我带的你买的那件薄的冲锋衣啊,很防风的,春天谁用暖宝宝啊,我没有用。我还没吃完,我饭要冷了,啊!我不跟你讲了!!”
白钧言挂了电话,坐在他对面的朋友问:“Baddream,你有女朋友了?她很关心你嘛。”
念书时,有老外会问他的中文名,白钧言将自己的名字音译为“Baddream”,挺多人都会这么喊他,所以这算是他的外号。
“不是女朋友,就是朋友……好伙伴。”他想起李赫的自称来,船有些晃动,因为生病,他脑袋是模糊的,可总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
两人只是吃了一顿便饭,白钧言晚上老实的喝了一点感冒药,次日上午,赶高铁去了无锡,去鼋头渚赏樱。
两个城市之间相距很近,十五分钟的高铁就到了。
因为大雨,白钧言去的时候,樱花瓣被雨打得几乎不剩什么了,零星地开在枝头,偶有粉瓣吹落到身上,白钧言还没出景区,约莫是下午两点左右,李赫的电话过来:“你在哪?”
“你怎么又来查岗我了。”白钧言在轮渡上,他肚子饿了,本来做了攻略,带了面包来喂海鸥,现在全被他自己吃了。越吃越委屈,怎么樱花全没了,这还看什么。
“…我过来看看你,你同事能照顾好你吗?”李赫听出他心情不好,他上午忙完公事,中午没吃东西就去赶了最近的动车,半小时到了苏州,在出租车上给他打电话。“我在苏州了,在车上。”
“啊?”白钧言迟钝地张了张嘴,手里的面包屑被海鸥啄走了,“你在高铁上?”
“已经到了,快到你住的那个酒店了。”李赫望向车窗外的城市。
“…我不在苏州了,”白钧言干脆把面包撒给飞来飞去的海鸥,身边是一群嘈杂的游客,他捂着另一只耳朵,解释,“我现在在无锡!”
“怎么去了那里?”李赫让出租车返回高铁站,“我现在过来。”
“我在无锡赏樱,我想看樱花啊我就来了……可是花全被雨打散了,人又特别多,我什么都没看到,等下我买个雪糕就坐大巴车出来了,不好玩。”
白钧言说话的语气,和平素不太一样,鼻子堵着,声音瓮着,含着极大的委屈。
李赫很快买了一张票:“我马上就过来啊,你没跟同事一起吗?”
“我自己想看,我自己来的……”白钧言下船,去了小吃街,买了雪糕,“哎这个樱花雪糕还可以,我再去买一个……”
“没关系。”高铁的速度很快,周遭流走的风景被极快地模糊掉。李赫说:“我看看景区怎么去,我在景区外面等你。”
他带了伞、药,还有一件给白钧言的外套。
下午四点半,下了太阳雨,李赫戴了防花粉口罩,撑着黑伞站在一株樱花树下,旁边有老年人在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