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瓢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离别让人如此忧伤!
我们一见如故,曾经在繁华的步行街上逛街,一路吃将过去,串炸里脊、油炸臭豆腐、烤红薯....数不胜数的美食,脸都圆一圈。曾经在迪奥酒吧率性狂欢,一起在常春藤咖啡屋看书发呆,老板的广告语“我不在常春藤,就在去常春藤的路上”,记忆犹新。也记得在发廊撩拨帅气发型师,却被反撩招架不住仓皇出逃的狼狈样子。女孩子的友谊往往会因为猜疑妒忌无疾而终,因为娜娜的大气豁达,互相包容,我们一直维系着难得的友情。
圈柱哥连日早出晚归,却原来是出了大事,老客户的老板欠债跑路了.
这个老客户和星空的业务比较错综,既是星空的甲方,买星空的马达。又是星空的乙方,卖给星空钢片。冲压钢片的模具是星空开的,发给老客户加工钢片。老客户买了一批马达,账期已到款未收。老客户卖给星空的材料,未到账期未付款。老客户还有其他生意,欠了其他伙伴的钱,到期没法周转,躲起来了。只有一个中间人负责传话:正在筹钱。老客户的工人听到风声,扣压了星空公司的模具,罢工,要求支付工资。
星空公司很紧张,一方面,账款倒是可以互相冲抵,但是一旦被法院冻结,要按偿债优先顺序偿还。另一方面,模具被扣,没有产出,后面的影响将是多米诺骨牌效应。星空派了调达部、财务部和律师赶到此地,由圆柱哥成立指挥部组织处理。
圆柱哥和团队定了一个大胆的方案:应收款减去应付款,余额部分直接发工人工资,模具同步返还星空,现场一手交钱手交货。经汇报甲子,由老客户中间人沟通,方案实施。
是夜,办事机构人员全体出动,到老客户厂房现场办公,核对法律文件资料,核对名单发工资,清点物资,组织车辆装运,戒备安保力量,准备茶点、医护用品等。
这一战,费了多少周章,动用了多少资源,千头万绪,我不知道。只看到圆柱哥坐震现场指挥中心,双方工作人员走马灯似的请示汇报,这阵势莫不是王熙凤协理宁国府?
凌晨,终于撤场。凉风吹拂,树叶沙沙作响,星空闪烁,云絮飘飘欲飞。一点两点灯光,静静记录黑夜里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小李子何公公酣然入睡。我仍然亮着灯,辗转反侧。圆柱哥却敲我的房间:
“小丫头,睡不着吗?陪我聊聊天?”
有一部电视剧《叹息桥》,拍摄手法独特,叙事方式新奇,在一众公式化的流水剧中真是一股清流。男主和女主同住一屋,他们识于微时,不是情侣,互相爱慕,却从未说出口。他们的房间只隔了一堵墙,房门并排,中间只隔了一堵墙的厚度。我和圆柱哥的房间布局也是这种结构。
转角茶几上,两三朵娉婷的荷花插在青花瓷瓶中,楚楚绽放,幽香阵阵,沁人心脾。圆柱哥端着一杯红酒一饮而尽,面前的拉菲酒瓶已经空及大半。他是一喝酒就上头的那一种,脸上已经微见醉色。连日奔波,竟明显憔悴,胡子渣渣根根分明。意气风发的男人,卸下铠甲,呈现软弱的一面,让女人爱怜之意满溢,好想温柔地抚摸那一根一根胡渣。
他和我聊他的大学。他从小成绩优异,轻轻松松考上当地最著名的学府,却一直不是努力学习的模范生,喜欢大量看各种各样的非专业杂书。喜欢足球,巴西罗纳尔多、法国齐达内、阿根延巴蒂斯图塔和梅西、意大利马尔蒂尼等等,如数家珍(因为他喜欢,从来不看足球的我开始看世界杯)....
也没有谈过恋爱,说到这我不禁笑了,大学是谈恋爱的圣地啊。我们并排而坐,圆柱哥把我长及垂肩的头发撩起一缕,绞在手指上绕几圈,又放下来,轻轻拍拍我的头,宠溺地笑了。我羞涩地低下头,期待他搂我入怀,或者自己顺势蜷入他的怀中。——然而都没有。
他和我聊他的夫人。她家和他家是世交,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后顺理成章嫁给他。他们还没有孩子,夫人贤良淑德,在外勤勉工作,在家侍奉公婆。
“她是个无可挑剔的老婆。”圆柱哥叹道,我静静地听着,纹丝不动,心里却如万马奔腾,如翻江倒海,如怒剑狂沙。他忽然握住我的手,包进他温厚的手里。温柔地摩挲,手掌心,手背,手指,一寸一寸地抚摸,好像抚摸情人柔腻的身体。我抬头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们的眼睛在对话:
“我爱你,你知道吗?”我问。
“我知道。”他答。
“我爱你。你懂吗?”他问。
“我懂。”我答。眼泪滴滴答答滚下来,一行又一行。
“下辈子吧!”他轻轻吐出四字,眼神写满依依不舍,我的心碎成一瓣一瓣,在无边无涯的空间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