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四公子求见。”
门外声音传来,打断了少年的思绪。
“让他进来。”
轻轻合上书卷,少年起身,便出了房门,走进庭院。约莫数次呼吸时间,管家带着一人进来。
“三哥,有好消息了。”看到庭院中人,门外少年异常喜悦。
“义康啊,父亲的捷报我昨日就已收到了,十日前,潼关大捷。”庭院少年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
刘义康心中一愣,转而又不觉得惊讶。他这位年仅十二岁却作为一州刺史,掌管四州军事的三哥消息渠道自然比起自己更为灵通。
“徐州的百姓都在传,爹是咱们晋人的英雄,江淮一带无人不晓。”
“无人不晓吗?这并不一定就是件好事。”听罢刘义康满怀喜悦的话,少年陷入了沉思。
走近桌边的石凳缓缓坐下,示意仆从退下后,刘义康也随着他坐到了对面石凳上。
“若是功高震主,便会骑虎难下,我知晓此间道理。三哥,你说,爹他会不会已经有了打算…”刘义康凑近少年的耳朵,轻声问道。
“爹北伐未归之前,勿要多言。如今长安那边捷报频传,秦国的覆灭是必然的。光复长安城,是我晋人南渡之后历经百年也未曾完成的国人大愿。但朝中群臣各自心怀鬼胎,咱们更应谨慎。”
刘义康听罢便也点了点头。他今夜找三哥也并非只是探讨朝政。父亲共有七子,而他则与三哥更为亲近,同辈字牌皆用一个“义”字,长子名“符”,次子为“真”。
而三子便是一个“隆”字,故而名为刘义隆,他的这位三哥自小便深谙世事,博览群书。大哥年长却并非有才之辈,二哥生性顽劣且做人失德,因此,受母亲的影响,刘义康更喜欢与刘义隆一起相处。
父亲也知晓老三老四的手足情深,三子既有才气也颇具能力,年仅八岁时便做了彭城县公,所以在外出征战时便将四儿子留在了三哥身旁。二哥性情乖张带去了军队,老大留在了建康城里随刘穆之学习朝堂政事之道。剩下三个弟弟年幼,因此仍在留在各自母亲身边。
晋国的皇室早已是朽木充了栋梁,整个江淮百姓心知肚明,只要一阵大风吹过,即刻间便会坍塌成一座废墟。
司马家的江山在世人眼里早已失了民心。百年前,八王争位,掀起的动荡席卷整个帝国,北方胡族南下,乱了中原。汉人被迫南渡至江淮一岸,凭借着长江天堑下的半壁江山继续生存。
在这一百年间,祖逖、桓温的北伐让南渡的中原人看到了收复故地的希望,但朝堂的动荡局势,党派争利、士族夺权却又湮灭了一次又一次唾手可得的机会。
三十年前的淝水之战,创下了自三代以来最为辉煌的战争奇迹。晋国的绝命反击击溃了符坚一统华夏的宏梦,当大家都沉浸在晋室即将迎来中兴局面的时候,桓玄的篡位却又给了这个暮年的帝国沉重一击。
尽管如今,淮北地区以及洛阳的光复让人再次兴起了晋人北归的一番憧憬。但刘义隆知道,那不过是晋室覆灭的回光返照罢了,而这面铜镜的执掌者,则是刘义隆的父亲——刘裕。
未来的某一天,他将会成为闯破这片江南帝国最后一层栅栏的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