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里有水汽在氲积,模糊得让他看不清手中照片人的样子。
这张照片,夹在他用了六年的咖啡色钱包里。钱包是金利来特价,六十九块钱,饶是保护得再好,边边角角也有了破损的痕迹。
这是他二十一岁生日那天在商场里哄着她买的。也是在那一天晚上,他彻底拥有了她。
不过,那些所谓的“彻底拥有”,也只是他的曾经以为。
那一晚的她太漂亮,紧/窒甜美领域的包容,混着空气中弥散的血腥气,有着噬骨的销魂。
那一晚的他,陪着她一起痛,一起领略那从未触摸过的快乐。
那些白天和黑夜,在那间屋子里,他探索她的美,她的娇,她的媚;她迎合他的爱,他的痴,他的情。
也只有在那个时候,他才觉得她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从身体,到心灵。
可是,是不是他所觉得的“心灵归属”,也同样是他的曾经以为?
如今她的美好,已经属于了另外一个人。
胃部传来一阵阵的痛,努力控制住双手的哆嗦颤抖,他摸到车上的药瓶和矿泉水,胡乱的倒出两颗,猛的灌入口中,嘴角滑落的水滴打在钱包上,眼看就要渗进到塑料薄膜下面的照片里。他慌忙的掀起衣袖去擦,却看到衣袖上有浅褐色的汤渍。
小心的将照片抽出,放在了衬衫口袋里。
她不喜欢照相,相册里仅有的几张可能是她拣得匆忙,忘了带走,成了他无数个日夜思念的寄托。
这张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照的。
梧桐树下,她表情淡淡,嘴角微弯,却有着令他心动的韵味。
他站在她旁边,没有牵她的手,没有搂她的肩,心里却像吃了蜜一样甜。
车窗被人从外面叩叩敲响,邵修睿眨了眨眼角,收起手上的东西,缓缓摇下玻璃。
“违章停车,罚款两百。”一张罚单从板着脸的交警手上递了过来。
邵修睿轻轻扯唇,“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重新拿出钱包,把两张粉红大钞交了上去。
“看什么看那么入神,白白浪费两百块,多不值。”中年交警过来的时候从前面看到他在低着头看东西,神情专注,这会儿又态度良好,配合工作,长得倒是卓尔不群,可开的也不过是一辆十来万的凯越,在这星海市,也算普通,不免就替他肉疼几句。
“嗯,下次我会注意。”邵修睿收好罚单,发动引擎,重新融进了夜色的车流里。
收音机里的点歌节目还在继续,天后那英声音里的沧桑,烘托出他内心中的凄凉。
“放爱一条生路,
不要频频回顾,
别再做一味自私的企图,
让我逃不出。
放爱一条生路,
别再执迷不悟,
带走你的自由,
和我的祝福离开,
别再作茧自缚。”
原来,这个城市的伤心人,有这么多。
第三章前任
淮扬餐厅的旋转门,不停的有人进进出出。
邵修睿将车子停在餐厅对面,兜转了一圈,还是回到了这里。
别再作茧自缚?
可在茧里呆久了,就以为那是自己的窝,自己的归宿。
她踩着随意潇洒的步伐走了出来,抱着小女孩,进了男人开过来的黑色宾利。
这个男人他认得,今天还在财经报纸上见到过,是傅氏集团的接班人傅启扬,三十六岁,一直呆在国外,一个月前才正式接手傅氏。
呵,妍妍,你不是不愿意步入世家豪门吗?
这傅氏和裴氏,又有什么区别?
黑色宾利最后驶进了华辰豪庭。是傅氏集团旗下的楼盘。
邵修睿将车子停在大门口不远处,车身被夜色笼罩,与周围的漆黑融为一体,只看得到里面有香烟头的红光闪烁,明明又灭灭。
傅启扬将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停好位置,下来为程妍打开车门把傅安安抱了出来。
“他是谁?跟了我们一路。”傅启扬抬起眼似笑非笑的看向程妍。
“前男友。”程妍睨了他一眼,细黑的眉毛微微往上挑。
傅启扬闻言诧异,“真的假的?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怪不得不接受咱们家清旭。”
程妍弯着腰出了车门,言语忽的变得有些狡黠,“煮的。我不接受他和前任没关系。”
傅启扬把怀里的安安调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再将车子落好锁,“算了,我们先上去吧。你不想说的事情,谁也套不出来。”
程妍淡然一笑,“过去的事情没什么好提的。”挎上米色编织包,跟在了傅启扬的后面。
二幢十一层。超大豪华公寓。
玄关门厅处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相框。
每个相框里面都有一位眼睛又大又亮的灵气女子。
这位女子是傅安安的亲生母亲,骆清燕。在生下女儿后不久,因心脏病去世。
“爹地,老师让我们画一幅‘我的一家’的图画,下个星期一交上去,我把jessie妈咪和清旭舅舅也画上去,可以吗?”傅安安挣扎着从傅启扬身上下来,要跑去图画室拿画板。
傅启扬再一次感到无力,这个女儿从咿咿呀呀学语开始,就对着程妍喊妈咪了,怎么都纠正不过来。想起妻子,不由得泛起一股心酸。
“可以。”他远远的对着女儿扬起宠溺的笑。
程妍默了默,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我也是从小没有妈妈,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