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曦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房间里停了电，电热水器和电视机都没了动静。打了一通电话才发现大厦管理处因欠费已经给他拉闸停电，华曦暴躁地同管理处大吵了一通，交了三百多块的管理费后，才怒气未消地冲回楼上，狠狠地摔上门，一个人坐在床上生闷气。薛坚只是看着早上醒来就发生的一切，一言未发，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过了很久，薛坚懒散地走进华曦的房间，望着华曦脸上凝成水珠的怒气，用一副*的口气问道：“怎么样，顶不住了吧？”
华曦不解地抬起头来，怒气冲天地脸上挂着狐疑，“什么顶不住了？”
薛坚挠挠头，随便地依在窗台上，眼睛轻蔑地瞟着华曦，“我还以为你有多沉稳呢，现在也慌了吧？我一直懒得说你，就想看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过来，现在终于不行了。”
“你说得我听不懂。”
薛坚嘿嘿冷笑了两声，“华曦，从我来深圳，就发现你这几年越来越糊涂了，你都忘了人活着图什么了。你自己想想，你现在是个什么生活状态？每天低沉地像个走鬼，还陷在儿女情长里，你的斗志去哪里了？”
在薛坚的逼问下，华曦忽闪着眼睛，不知道该做何解释。薛坚继续拉长了脸严肃地说：“小时候，你是我们这群哥们里最有出息的一个，我一直觉得你肯定能出人头地。可是，我真没想到，你今天会落得如此的田地。要事业没事业、要感情没感情、要钞票没钞票，兄弟，我从心里替你着急。只是我一直不愿意明说，一直希望你自己能明白过来这个做男人的道理，可是，今天我非说不可，不管你会不会记恨我。”
第六章无雪之冬（3）
薛坚替华曦点着一支烟，并塞进华曦的嘴里。华曦深深地吸了一口，冉冉喷出一片昏黄的烟雾。
“华曦，从我来的第一天就发现，你的内心太混乱了，混乱得丧失了做男人的资格，你已经忘了一个男人应该做些什么。男人的头等大事就是做事，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一个一事无成的人，如果你连一个女人都养不起，就根本没有资格奢谈感情。所以，你根本不必每天这样自怨自艾，这样只能让我更加看不起你。我知道你是真心爱着小美，而吴缨对你不过始终是一种诱惑。可是你没有分辨清楚眼前的感情，你不自觉地放弃了这份真爱，可是你又迷乱在这纷纷扰扰的感情游戏里，所以，你才矛盾、你才痛苦。”
华曦艰难地抬起头，“我已经把她忘了。”
“你别欺骗你自己了，你忘不了小美，吴缨在你心目中替代不了她，小美永远是你心底抹不去的痛。”
“那我又能怎么样？”华曦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助。
“你现在必须改变目前的状态，拿出一副男人的样子来。首先，你有两件事必须去做，一是去找阿求把钱要回来，二是去找小美。”
华曦的头低得更沉了，“小美不会原谅我的。”
“你要去努力才能知道结果，去试一试，对自己也才有个交代。”
华曦呆呆地望着燃烧的烟头，在忽明忽暗之间，追索着过去的丝丝脉络。过去的时光虽然每天都还在回忆之中，但毕竟褪去了不少颜色，有些细节似乎已经难以回忆起了。记得起的是小美晴朗的笑声和诡异的眼神，记不起的是她的名字和夏天的无奈。
“好吧，我试一试。”
薛坚从床上拉起华曦，“怎么让小美原谅你先放放，你现在要做的是要回属于你自己的钱。”
阿求贼眉鼠眼地走进“胜记茶餐厅”的时候，华曦几乎认不出他了。阿求以往总是满身水泥砂浆的模样，可是今天却在鼻子上架着一副金边眼睛，头发向后梳理得一丝不苟，格子西装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手里还拎着时下最时髦的手提电话。躲在里面的华曦一见阿求进来就忙打着了打火机，坐在门口的薛坚马上站起来堵住了阿求的去路，一直大手伸过去重重地拍拍阿求的肩膀。
薛坚今天出门的时候，自己特意打扮了一通，黑西装里面是一件花衬衫，领口故意开得很低，露出了脖子上小手指粗的金项链。虽然这几天深圳一直阴天下雨，可是仍旧不忘带上纯黑色的墨镜，惹得华曦笑话他不像个黑社会，反倒像个登台演出的盲眼艺人。薛坚咧着嘴，露出挂着些烟渍的黄牙，“你别忘了，老哥我可是为你出头去的，到时候，你别把戏演砸了。”
华曦只有赶忙点头，本来这个主意就是华曦自己出的。华曦知道要约阿求见面，阿求一定不会来，只有把他骗出来。于是，就让薛坚在公用电话上打阿求的传呼，说是曾老板的朋友介绍的，有个写字楼的装修工程，想和他见面谈谈，顺便看看图纸。阿求果然马上答应了下来，约好在“胜记茶餐厅”见面。由于怕阿求见到华曦就跑，薛坚精心安排了见面时的程序，又反复叮嘱过华曦，这才兴冲冲地出了门。
这个茶餐厅不大，因为是上午十点多，里面没有其他食客，所以在薛坚拦住阿求的时候，阿求已经见到了餐厅角落里的华曦，心里一惊，本来想扭头就走，可是见一个黑衣汉子挡在眼前，就知道今天没那么轻易脱身了，只好乖乖地跟着薛坚走到一张空桌前坐下，华曦也跟了过来。薛坚不想听阿求假模假式的寒暄，上来就将两只西装袖子卷起来，露出手腕上黄灿灿的金表，“直说吧，我知道你做的工程还欠华先生四十万，那买玻璃的钱是我的，我现在手头急等着用钱，你马上找人把钱送过来。”
第六章无雪之冬（4）
阿求本来就匹配不善的五官乱成了一团，脸上挤出来的笑容像一团油腻的抹布，“这个吗？我俩本来是有一点，可是没那么多啊，再说我的工程款也还没收回来，这个……”
薛坚手指轻轻一动，就打翻了桌上的茶水，茶水溅到阿求的西装上，湿了一大片。阿求并没在意衣服，而是闪电一般地将电话抄在手里，唯恐被茶水溅到。阿求坐在薛坚的面前，已经心底怯了三分，只是不愿意乖乖就范，脑子里迅速转动的是如何脱身。只是薛坚看上去，就是一个典型的社会地痞，暂时不敢妄为，只好乖乖地坐着，等待着脱身的机会。华曦坐在一旁，唯恐阿求听到自己心里怦怦跳的声音，努力板着脸时刻注意着薛坚的表情。
“你他妈的少来这一套，我今天什么都不听，唯一就是拿到钱。”说着，薛坚就掀开西装的下摆，从腰里抽出一只湛蓝的64式手枪，枪体上冒着冷冰冰的蓝光。薛坚用枪指着阿求晃了两下，又塞回到腰里，“从现在开始，它就一直对着你，今天我拿不到钱就拿你的命，就这么简单。”
在见到枪的那一瞬间，阿求的脸一下变得惨白，抹布一般的笑容顿时凝结成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