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建德九年,东海之滨,郢陵县城南的山丘之上。
月色下,一群蒙面徒半圆围立,漠视前方。
那圆心里,两个皂吏正持铲掘土,砂石翻飞,不多时,大坑便已刨好。
坑的边角上蜷着三个人,脖上缠着麻绳,舌头探出,乃是三具被勒死的尸体。
“丢进去!”三个字铿锵有力,不容置疑。
声音源自众蒙面徒脚下,那里蹲着个戴斗笠的男人,前沿压的很低,难见真容。
两个皂吏去搬尸,区区三具,墓穴大可不必挖如此深。
事毕,两人面面相觑,等待斗笠男下令填土。
“二位辛苦,也进去歇歇吧!”
二人皆微微一怔,回过神来,应声跪倒。
“大人,我们无罪啊!”
“有罪无罪,你们说了不做数。”斗笠男起身,抖开一张皱巴巴的白纸,垂在左首那人面前。
“我问你!”他指着纸面:“信是你写的吗?”
那人连连摇头,眉眼闪烁待要争辩。岂料斗笠男腰间寒光乍现,奇快无比的一剑,那人左臂飞出。
断处霎时血如泉涌,他放声哀嚎,从下方瞧见了斗笠男的真容。
“是你……你是……”
话未说完,头颅滚了下来,脖颈鲜血泼得右首那人满脸满身。
“坦白,大人我坦白……信确实是他写的。”那人声色战栗,四肢抖如筛糠,指着无头尸说道。
“人已归西,太迟了。”斗笠男在他身前蹲下,又问:“他既是写信人,你就是送信人了?”
那人瞧见斗笠下一对骇人双目,便知死到临头,双肩陡然下沉,瘫软在地。
斗笠男将他踢入坑中,几个蒙面徒当即会意,操起铁铲就地活埋。
在山丘的这头,求饶声与掘土声此起彼伏,而在山丘的另一端,正有一人负手而立,闭目听涛。
那里视野开阔,向东可直面大海,向北则可鸟瞰山下的崔府宅院。
崔老爷施恩布德,正在开仓放粮,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此刻崔府门前已聚拢百人。
其中多是些在当地举目无亲,穷困潦倒的群氓。要么没有土地,要么失去了土地沦为佃农。
听涛之人得见此景,阴鸷发笑:“私自开仓放粮,胆子很大!”
不多时,他听见身后脚步。斗笠男道:“大人,信已截获,三个崔府管事,两个崔家在衙门的耳目都已就地掩埋,消息并未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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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子时一过,即刻动手。”思忖一阵,那人又道:“事后放两个死人在崔府,样子做像一点。”
斗笠男稽首称是,转身离去。忽一卷秋风袭来,吹得坡下篁竹窸窣声响,那人偶觉寒意入体,不由掖紧了衣襟。
……
而在这日早间,郢陵城门前,道上是络绎不绝的行客,道旁是伏地乞讨的流民。
“吁”得一声车驾停落,跃下一人,身形魁梧,仪表不凡。此人名唤陆离,年约二十有五,生于郢陵陆氏,家境殷实,尤好耍枪弄棒,名头不小。
车内坐着一美貌少妇,怀抱熟睡的婴儿。车帘掀开,少妇说道:“陆哥,今天中秋,你也不回家吃饭么?”言语间多有责备之意。
这美妇乃崔府长女,名蝉香。陆崔两家世结姻亲,崔老爷早年将他许配给陆离,那陆离双亲早亡,是以每逢佳节都在崔府设宴,今日也不例外。
“蝉香,往后生意难做,几个衙门都得打点。你回去跟岳丈大人说些好话,晚饭就不用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