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总督急唤“快请!”,然后竟躬身起来,往厅口迎接。
这边谢元鹏携书僮快速进门来,从第一道月亮门进得宅家,转过回廊,就看到刘三桥早站在门前等候。
谢元鹏赶紧紧走几步,跨越式上前,抱拳道:“大帅,让您迎接小的,确实失礼了!”
刘三桥道:“谢兄弟,别来无恙,快快,里边请吧。”
花厅内,仆从早将一壶早春龙井给两位大人斟入茶杯中,并将那壶龙井置于桌上后快速离开。屋内,只有两人各端起茶杯品茗。
刘三桥放下茶杯后,叹了一口气。谢元鹏见他眉头深锁,随道:“大人身居高位,还有什么愁事?”
刘三桥停住双眉道:“兄弟有所不知,我也有难言之隐哪!”
“大人不妨说来听听。”
刘三桥心中暗喜但面目上却未喜形于色,他这种老狐狸,那可算作官场上的老油条。
刘三桥道:“今日可烦死老夫了。你看看,你看看,”说着将《圣谕》批复文本交与谢元鹏,那双眼神始终未离开他半步。
谢元鹏腾在手中,仔细观看后,眉头也是由舒展变为紧锁。他心里有点难受,毕竟,这么大的事,总督大人能把他当朋友拿来细看,也算是有种情份在里边吧。
刘三桥手里握着那份半折纸扇,他的手指颇为灵活,就见几只手指动作间,那纸扇已经像只风筝在手中舞动不已。若非看得出他的手不是自由活动,那纸扇恐早就出离掌中,也未可知了。
刘三桥手在摆弄纸扇,心却在注视谢元鹏。他也看出来,这谢老三始终在不动声色中,虽然他曾有过微小的变化:脸色由舒展到微微皱眉。转瞬间,他就舒展了。刘三桥心想,这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功力,看来还是老辈子说的那句话:自古英雄出少年呀!但他还真看不出,谢元鹏究竟心里有什么算计。
他摆摆手,让仆人给谢元鹏重新上茶,仆人换过茶碗以后,悄悄退出去。这边,刘三桥心里面打鼓似的。虽然表面上很是平静,不能看得出半点不快。他一会拿起纸扇,一会又放下纸扇,动作轻微,也足见她的焦虑来。
谢元鹏放下《圣谕》,拿起茶碗,又咽下一口茶,说道:“大帅,您不用着急。我想,这件事可以从长计议。”他就这么几句,居然让刘三桥冷汗涟涟起来。
他心里暗想:这谢元鹏不知什么来头,居然如此玩味出骇世语句,他莫名奇妙间竟也微微颤抖了。
刘总督今日本来是特定时间参拜佛祖的,他因心性缘故以佛家居士自称,平日里就少有人知道,更别提这特殊日子。哪知今日刚刚参拜到一半光景,那边管家和师爷竟先后催促,让他快去迎候圣旨。这迎接圣旨确属非同小可,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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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敢怠慢。他一边吩咐师爷前厅招呼御旨官,一边赶忙穿衣束戴,整齐官服,形式礼毕,才胆战心惊来在前厅,迎候御旨官。
这御旨官何许人也?此位乃翰林院出身,曾是前朝监察院掌御史,人称辅佐御史大人,官阶正三品,不可谓不大。就是此中官吏在京城朝野,也是要入木三分的,谁人又敢瞧不起!这回,刘总督因为敬佛,还真把时间耽搁了,让这位仁兄在前厅(迎客花厅)足足待了半个时辰。刘大人当然晓得这些不妥,随即在出门前就备好了礼品。这礼品可非同一般,乃前边圣物,为皇室一尊东方至尊琉璃塔,此塔为内容黄金、外显缅甸玉构建而成,可谓稀世珍宝,就是当今万岁爷,哪位看见也会爱不释手。这刘总督拿的此物,心里也就落了底。你想呀,这么高贵的物件,落到哪个手里,还不把他瞠目口呆呀!这可不是一般的宝贝,这可真是老话说的,那才叫价值连城呢。
刘大人虽然慢了半拍,但在这位爷训斥下也偷偷给了好处。那位御旨官非但没有责怪,还主动为其说好话,说都是刘大人人老昏花,行动不便,才致于耽搁几处,原也没有什么。既然来了。就解了圣旨,给这位御旨官些银两,快快回京复命去了。那御旨官临行,还特意叮嘱刘大人,务必来京城时到他哪里。他说尽恭维话,也是想着将来有朝一日,能得到两江总督的厚待。看来官官之间,其学问也是不在少数,其管带也是动之毫厘的。送走御旨官,拿着那个圣旨,刘大人颇为犹豫。你道圣旨上写的吗?原来这两江总督直管的江苏巡抚被人诬告下狱,本来案情简单,找到人证即可,但事实坏就坏在这审案之人为原告的亲舅舅御史中丞修伯严。这修伯严原是个江湖赖皮,只因为谈好当朝首辅于大人后就开始平步青云了。一路从嘉鱼县令走来,历经永州知府、黄州知州、两江督办、浙东巡盐使,再升迁至浙江左签史、浙江都统指挥,最后升职为京畿御史监察。可谓榜上大树,一路高歌。他得走运也说明,朝中有人好做官了。现下,两江总督刘三桥正好被御旨进京,共同弹劾此事。你想,皇上这是器重他,还是要看他笑话,或者是给他好看?自从她接到圣旨,就忐忑不安起来。官场上的事,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如果真的弄到非得靠关系摆平,那至少也是件惹不起的事。碰到这种惹不起的事,如果不是本人或者至亲,谁愿意插手?说得明白点,就是逃离还唯恐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