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沉灀沉默良久,还是没说什么。既然阁主已经为此盖棺定论,人是怎么死的便无所谓,反正也该死。就是她莫沉灀没早知道,要是早知道,毁掉他们棺材算什么?挫骨扬灰,以魂魄点天灯都不够解恨。
刘赤亭补了一句:“我说的,从现在起就是事实,哪怕她长大了来问我或者说问你们,也是一样的答案。”
莫沉灀点点头,轻声道:“是。”
刘赤亭忽然问道:“最近往北边儿去的船,应该就这一艘吧?那棠溪朝云没在船上?”
莫沉灀摇头道:“红岩老道直接把她送回了俱芦洲,估计现在已经到松针湖了。”
这就是修士到达那羽化登仙的天门境界后所施展的大神通吗?
似乎猜到了刘赤亭在想些什么,莫沉灀笑着说道:“登楼是高山之巅,天门则是只在天之下,破天门便能飞升了,这其中相差可不是一星半点儿。合道三境,一重境界数重天。我三百岁不到,已经是登楼修士,可说不定老死前都没法儿踏足合道。”
刘赤亭笑了笑,也不去想那么多,反正我此刻就是个无境之人。
手扶栏杆俯视云海,此刻唯天海广阔,人间小矣。
据莫沉灀说,这艘渡船明面上隶属于千泉山,可实际上是千泉山从乐木宫租借而来,所以说,这也算是上了贼船了。
渡船大约载客三百人,也与寻常客栈一般,分个天地玄黄四个等阶。
刘赤亭登船之时,天子一号便已经给他预备着了。
好歹也是过年,船上管事给一众乘客分发饺
(本章未完,请翻页)
子,数量一样,一人一盘儿,但居住的字号不同,饺子材料便也有差别。
定下天子一号的刘赤亭,自然是头等大顾客。
光是天字第一号的船票,都有吓死人的两枚泉儿,其余天字号则是一枚。
南赡部洲到九洲,行船需要两月时间,天字号与地字号都是有单独船楼,天字号十间,地字号十二间。玄字号则是堪堪有个卧榻之处而已。渡船一众自家人一般将玄字号称作卧铺,将黄字号称为坐票。乘客大多称呼前者为棺材板儿,翻个身都难的那种。后者为硬坐,硬着头皮往下坐。
得亏大半都是炼气士,不然谁遭得住?
不过据说有些小渡船还会卖挂票,名副其实的那种,好像牛贺洲那边儿居多。
所以说,天字号贵归贵,实在是舒服些。
这渡船与飞舟不同,乃是靠着大阵汲取天地灵气以做动力,所以回本儿之后,除却维护渡船与阵法的花销,那就是稳赚不赔。
如同这条船,一年跑一趟北俱芦洲一趟九洲,两个来回至多需要十枚泉儿维修渡船与大阵,就等于只走一趟单程便把本钱挣回来了,剩余的都是利润。
不过建造渡船与布设大阵的本钱,没个十数年是回不了本儿的。
莫沉灀不爱吃饺子,所以刘赤亭的屋子里,放着三盘饺子。
白小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猛然鼻子一抽,使劲儿嗅了几下,接着便如同一只猴子一般掀开被子跳下床,也不晓得穿鞋,撒丫子就往饺子那边儿跑。
刘赤亭没好气道:“你属狗的吗?穿鞋,洗手,然后再去吃。”
小姑娘皱起眉头,却是没有像之前一般露出凶狠眼神,只是不情不愿的跑去穿鞋洗手。
白小豆嘟囔道:“我本来就属狗。”
洗过之后,小丫头端起盘子就开吃,到现在她还是会觉得,有好吃的就得赶紧吃,只有吃到肚子里才是自个儿的。
刘赤亭面前放了一堆竹简,都是托莫沉灀找来的。此时手中所拿,乃是前朝一位皇族率其门客所著。
此刻正读到一句:“所谓天者,纯粹朴素,质直皓白,未有使杂糅者。所谓人者,偶差智故,曲巧伪诈,所以俛仰于世人而与天交者也。”
刘赤亭心说别说那位武帝了,拿这劝我我也不听啊!
摘下酒葫芦抿了一口酒,刘赤亭忽然抬头看向白小豆。
小姑娘两侧腮帮子鼓鼓的,不知道嘴里塞了多少个饺子。
只是,明明几滴金豆子缓缓滴落白玉盘。
刘赤亭轻声道:“怎么?盐淡了?”
白小豆背过脸去,提起手背擦了擦眼泪,将嘴里饺子囫囵咽下,然后轻声说道:“去年过年,我娘领着我去镇子上买面买肉,我知道那是她攒了好久的钱。可镇子里那些个人,看见我就骂杂种,看见我娘就骂贱货、淫妇。我跑去打他们,结果被人打破了头。娘亲一只手拿着买来的面粉猪肉,一只手拉着我,往家走的时候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就是边哭边走。”
刘赤亭又灌了一口酒,是实实在在喝了一口。
白小豆忽然更咽起来,钻到桌子底下蜷缩成一团。
她抽泣着说道:“怎么办?我好像记不清我娘的样子了。”
莫沉灀站在门口,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不进去。反正莫沉灀知道,阁主好像不那么着急赶在正阳节前后回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