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沉默着不说话了,她讨厌的人有很多,无论是那些黑甲的武士还是这莳花馆刻薄的老鸨,又或者是那些暗地里嫉妒她的“姐妹”,当然还有一切的始作俑者。阿丑很害怕他们,也在心底埋着怨恨。
阿丑犹豫着,道:“我想不出麻烦你的理由,我只是觉得这样你可能会死......我见过很多人死。”
“本来就有人要我杀他,我答应了那人。那人告诉我,事成之后我会得到百两黄金的酬劳。我要钱并没有用,我会用这笔钱为你赎身。我记得在订婚约之前,父亲跟我说过你想当个琴师,到时候有了钱,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想去哪里都可以,大不了可以离开长安......至于婚约当然是作废了。”
“我从没当过真,只是父辈们的想法罢了。”
“这不重要,我会尽力帮助你,没有什么别的原因,有人做了错事,那么他就要付出代价。”苏铁迟的语速越说越快,呼吸也开始急促。他的情绪点燃了起来,像极了去年他决定去刺杀李云烈的那个雪夜。在那个风寒彻骨的雪夜里,他也只有一柄剑,却想要刺杀一个有名的剑术大家,当时也只不过是为了一个也许无人理解的信念。
在鬼魂敲钟的年代,他只是有一柄剑而已,拿到剑才会让人心安。
阿丑终于抬起头来,直直看着苏铁迟的脸,漂亮的眸子里存有感激,也有疑虑。
“会很危险吧?”
苏铁迟点点头,“确实会很危险,但我相信我的剑术。”
阿丑拿起一颗棋子,移动到那个特定的位置,代表着棋局的结束。“好,我相信你,我在这里等你。”
她推开棋盘,兀地站起身,苏铁迟还没反应过来。她便已经抱住了苏铁迟。
苏铁迟能闻到她黑发的香气,她的身躯很是柔软,两臂仿佛用尽了全力,甚至勒得苏铁迟有些疼。但苏铁迟没有挣脱,任由阿丑抱得越来越紧,像是抱住整个世界。
“帮我,我想去临川,以前我的女师说,那里有很多琴师和文人。”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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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他们之间没有所谓的特殊情愫,而此刻相拥在一起,也许是因为害怕,也许是因为孤独。像极了风雪交加的日子里,头曼城街头衣不蔽体的奴隶,相互依偎取暖,哆哆嗦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祈愿太阳早一点升起。
像是在期待一个虚幻的未来。
六月三日,酒肆。
苏铁迟进来的时候,秋离已经独自在靠窗的座位前等待了很久了。
桌子上放着两杯茶。
“刺杀的事总归还是要做。”
秋离笑了笑,这等杀人见血的事情,必须要委托剑术强手来做。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如果你会死的话。”秋离幽幽地说。
苏铁迟瞥了他一眼,“这话很不吉利。”
“的确不吉利,但是手上有剑的人不会在意这些。结局只有两种,要么你刺死国师,要么他的黑甲武士们杀了你。”
苏铁迟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道:“一生悬命,道理我都懂,只是时间定了么?”
“定了。”
“何时?”
“最早不过六月十日,最晚不过六月十五,具体时间要取决于匈奴人来的时间。”
“匈奴人?为什么这个时候来长安?”
秋离用手指叩击着桌面,缓缓道:“大概是以彻底停战为目的。国师先前与北匈奴的首领书信约好了。大汉与草原的战争持续这么多年,也该有个了结......关键是这次是你唯一的机会。到时候在乐笙园会有一场宴会,国师和太子都会出席。”
“当着匈奴人的面动手?”苏铁迟皱了皱眉,“这也许会引起严重的冲突。”
秋离微微眯起眼睛。“我们管不了那么多,江重越发地谨慎,他早已不再参加朝会。国师府有重兵把守,甚至长安的臣子们都很少见到他了。这次宴会是为数不多他会露面的机会,太子和长安留守的文武百官也会到场,带着他的亲兵。一旦发生冲突,倘若消息当场泄露出去,也许长安西大营的禁卫军会快速赶来,你必须要在那之前杀掉江重。”
“我没见过江重。”
“也无妨,他总是穿着漆黑的长袍,到时我为你指认他。”
“如此便好。”
“只是以江重的性格,他必然也会在会场有所防备。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太子的亲兵若是无法掌控会场局面,那你要在混乱中取人首级。另外,这件事情的名字叫做,”秋离慢慢吐出两个字,“彼剑!”
“了然。”苏铁迟淡淡道。
“这是一场大战,会有人头落地,希望不是你的。”秋离幽幽地说。
苏铁迟没有接话,提起剑,沉默着下楼,离开了这个他和常野曾经来过很多次的酒肆,像是长久的告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