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间里,他盯着弟妹三人的尸体,想哭又哭不出来。
最后,他还是流泪了,因为生离死别的亲情,更因为对自己丑恶内心的恐惧——没有了需要照顾的弟妹,他居然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
丁满当然不知道费斯汀格法则(festingerrule),不过在面对这种只有发生在社会新闻头版的人间惨剧之后,他还是很好地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与行为,来迎接之后90%的人生发展。
本来,他可以歇斯底里地吞农药自杀,和弟弟妹妹一起一了百了;或者操起西瓜刀,辍学走上了抢劫杀人的犯罪道路;有或者继续放牛、种田,重复之前的人生循环……
但他走上了第四条道路,走出深山——就算要死,也要在死前看看外面那么大的世界,这才不浪费爹妈给的命,对不对?
于是,他用镇上补贴的几千块钱,买了北京的车票,开始了十年的北漂之旅。
他在北京找到了工地上的父亲,搬了四年的砖,混到16岁之后,开始到餐厅、酒吧打工,初中没毕业的他,识字不多,却天生艺术细胞,不错的运动神经被健身房的老板看上,舞蹈、器械一通千锤百炼变成了门店活招牌。
然后,在一次酒吧邂逅音乐学院的彭彭后,不知道脑袋的哪根神经搭错了,中了舞台上他们摇滚音乐的毒,于是沉迷其中,不幸被拉入伙凑成四人乐队,而他则以让人侧目的天分,占据了鼓手的重量级位置。
玩乐队,特别是不知名的乐队,是十分费钱的一件事情。为了有更好的乐器、更大的场地、更自由的创作资源,在彭彭的馊主意倡议下,他才加入了tywclub,赚起了秀肉体的快钱,做“曲线救音乐”的努力。
“好了,我的故事就是这样。希望足够精彩到让你满意。”
丁满平静地讲完始末,长舒一口气,给了对面处于愣神状态的小白一个“请指教”的微笑。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我不得不出自肺腑地为你点赞。”小白伸出一个大拇指。
“谢谢。”丁满表示受之无愧。
“之前在饺子店看你的发型,我就在想,泡面头是属于摇滚界的,还真被我蒙对了。”
小白如是说,丁满给了她的直觉一个赞的手势。
“人最大的悲剧不在外部世界,不是地震,不是海啸,而在内心。你才二十二岁,就经历了那么残酷的生离死别,还可以保持微笑地不去怨恨。我真的有些震惊。”小白。
“我读书不多,家里又穷,从小到大就记得爷爷告诉我的一条做人原则‘不浪费’——不浪费时间去过不开心的日子,不浪费金钱去买不需要的东西,不浪费感情去做无谓的抱怨。”
“我喜欢你的不浪费,因为我本人也是节俭主义者。”小白越来越欣赏眼前这个青春肉体但思想深沉的小伙子,“你的不浪费精神,大约所有人都会赞同,但很少人能做到,特别是最后一点,不浪费感情去抱怨。这就像所有人都清楚‘吸烟有害健康’一样,还是有些人宁愿让自己一时痛快发泄而不顾未来因果。”
“嗯,那你不好奇,我这么一个不浪费的人,为什么愿意花这么多时间和你聊天吗?”丁满笑着问道。
“为什么?”小白也着实好奇,作为刚认识的陌生人,他倾诉的故事确实有点多了。
“因为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了,可以追你吗?”
“咦咦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