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如同被巨锤敲击,咚咚作响,徐陌不得不扶住墙来支撑自己——简弘没有理会,抬起下巴尖指了指烧成灰烬的‘奥多奥’。
“接下来所说的那就真是机密了——不论事实是什么,有一点可以确定,灾变的源头是‘异端’,因此三年里政府对‘异端’做了大量研究:区别于常识,异端并非某个具体的事物,而是对一切特性相通异种的集合称谓,比如‘教皇’,他本来只不过是一个叫刘代的人事主任,却因为某些原因被异端侵蚀了,受侵蚀者会释放侵蚀膜,除了会侵蚀周围的人,还会逐渐改变人们的逻辑认知,从而侵蚀更多人。”
徐陌想到了那些狂热的教众,残暴的治安人员;还有x区的行政中心不知何时在人们眼里变成了教堂,掌握着巨大权力,x区一切计划发出的枢纽,在所有人的认知里却被叫做“民主大厦”——更恐怖的是丑陋恶心,血腥残暴的‘奥多奥’竟然成了民众眼中合理存在的教皇!
徐陌这才发现一切有悖常理的事在无声无息中竟然变得顺理成章!
他抬头与简弘对视,”因为某种原因?”
”你自己想吧,这我只能给你点提示。“简弘指了指已千疮百孔的穹顶壁画,"刘代除了是一个文职人员,还是一个有六岁女儿的父亲。”徐陌立刻想起了‘教皇’异变时大声喊叫着莉莎。
“同时他也是虔诚的基督徒,因此经常给妻女讲解《圣经》里面的故事和教义——三年前他的妻女全部死在了灾变中,是死在了一处城市的地下水道里,而刘代本人在原青山城出差办事,也就是现在的青城特区,躲过了灾变。我们的调查里显示他女儿曾给他打过电话,内容当然找不到了。”
听着简弘轻轻的一叹,徐陌也抬头看向了那副壁画,尽管面目全非,但依靠破碎的痕迹和初看时的印象他仍能记起画的全貌——
一个少女依偎在样貌敦厚的父亲怀中,身旁的母亲捧着绘了插画的故事书;少女的脸颊还挂着泪痕,晶莹的泪珠里藏着年幼的心灵对黑暗和死亡的恐惧,好在父亲手里有一根,细小的,燃烧着,闪烁着橘光的火柴,这细小的,燃烧的,闪烁的,温暖的橘色火光驱散了黑暗,赶走了死亡——女孩甜甜地笑着,她很安心,即使烧完了也不用怕,还有一盒呢……
父亲的肚子好软啊,妈妈的声音真好听,我要在火柴盒上画只风筝,画朵云……
徐陌注视着那副画飞快坠落,飞快破碎,最后化为飞灰——灰飞烟灭的是什么呢?是希望,温馨,还是执念?
下水道啊,一座城市最黑暗的地方,更何况是一座腐烂的城市。
“哦,对了,有件事必须跟你讲清楚,其实就算你没闯进教堂,几天后我们也打算动手了,你也是好运,不然……”简弘笑得有些没心没肺。
徐陌满脸黑线,不过此时更急切于验证自己的猜想,于是问道:“简队,为什么那个火柴盒会对‘教皇’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求人不如求己,我觉得你看上去不是个傻瓜。轮到我问你了,为什么你来复仇会带火柴,还有这身执刑所的制服和‘火刑’弹头是怎么来的?”简弘的语气很随意,目光却像在正儿八经地审讯。
“是我去找’抵抗组‘的时候得到的。”
“’抵抗组‘,你是说那些保持清醒的原官员吧。”简弘靠近了他。
“对。”徐陌停顿了一下,那些人在’教皇‘的侵蚀膜展开时的角色是’反抗神的革命者‘,而’奥多奥‘被猎杀后他们只是一群被冤枉的公务员,“是他们中的一个,不过我已经忘记他长什么样了——我只记得他说过复仇和死亡都要体面些,然后就领了这套衣服。”
徐陌自嘲的笑了下,“不,也许不存在这么个人,是我的幻觉吧。”突然,他发现自己的肩膀被紧紧抓住了,简弘的神色严肃的恐怖,这个如烟如酒般的男人此时双目锐利赛过鹰隼。
“你说你不记得他了?”
“对,怎么了?”肩胛的疼痛促使徐陌拨开抓住他的手。
提着银箱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走近了,美目同样锐利。
简弘松开手,后退几步,同时看了女人一眼,又点起了一根烟,“是他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