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儿还想再聊,不待出声,老姚身影却已隐遁暗夜,她只好抬望夜空,望着两人这最後一夜星斗闪烁,视线隐约可见老姚仍明快矫健的身手,穿梭悬峭屋檐顶间,朝金霄殿方向消失。她视线因而定在那儿,嬷嬷口中,日後夜夜与玄平同寝之处,思及将与久别的玄平相见,檍洁躺卧床舖翻来覆去,燥不成眠,索性回想这几日嬷嬷们对她的交待。
*
封后既是做给檍洁一人看的戏,她所遗忘的准后妃度验身,布置寝殿及文武拜官朝拜贺礼等,一概省略。唯独仍让檍洁隔着幕帘,叩谢进宫观礼的爹亲及哥哥们,带些感伤又欣喜的闲话家常中,魏家人事前皆已明知是戏,倒也未让檍洁觉出异状。
日落时分,玄平差人以轿送着后服的檍洁入金宵殿,殿内红烛夹道高悬,地面长铺鹅黄柔毯,直通高立寝床,通道两旁每隔几步便设一几案,面上或杯或盘,盛装皇婚礼俗之物。檍洁视线穿过凤冠珠帘,扫侍诺大寝殿,满室烛火摇曳,隐显金红贵气,摆设却未显舖张俗气,她望着慎重摆设的十数案台,回想嬷嬷曾说,皇室大婚讨喜气招福的诸多礼节,约莫就是眼前一道道关卡。
不过,总不该全由她一人独自完礼吧檍洁犹疑间,随侍宫女纷纷弯腰屈膝行礼,连声轻唤圣上万安。
檍洁偏头朝宫女行礼方向低望,那男子是兆王装束,绣龙黄袍锦玉腰带,身形欣长劲瘦,不似先皇那般壮硕魁武,确与记忆中的玄平相似,随他脚步逼近,她微抬视线,朝思暮想的容颜占据她双眼,清晰扩大。她思索比对回忆,俊秀夹带冷链英气如旧,似鹰锐视眼神及紧毅的嘴角,则透出王者威势。而他仅眼神环视殿内微做手势,内外宫仆杂役齐一低头退出。
檍洁定定望着玄平出神,仍适应着陌生感,思及他这三年继位为王,该是十分操劳,否则明明二十三四为何有似而立年的老成。旋即想起玄平亦有五六年未见着她,会否也觉着已年逾二八芳华的她略显苍老呢她羞赧低头,伸手抚触双颊,半确认半遮掩,频频眨动双眼,抵住因玄平靠近而感染的心悸燥动。
檍洁眼前摇曳的烛火光亮渐被遮挡成阴影,明显的体温鼻息围绕她,彷佛一抬头就将与玄平对视那般窘迫。檍洁心想,反正四周无人,而她终於如愿嫁予玄平为妻,再难为情也该体现些许故人重逢的欣喜举措。於是双手松放捧摀羞怯的矜持,迈前一步,偏头倚靠眼前厚实身墙,寂静中她感受传自他胸膛的耳畔鼓动,笑声朗振心波dangyang。随後他温热掌心似珍抚翡玉般,轻拢她肩腰,促她安心落怀伸手环抱。
对此时的檍洁来说,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接表达对玄平长久的思念与爱意,她早想似现下这般,如家人又似爱侣地紧拥着他。她将侧脸贴在织锦龙袍上微磨,寻觅更合宜发声诉情衷的幽微密境,而後甜腻腻轻唤「玄平,真是你麽檍洁不是在梦里吧」
玄平轻轻摩挲着怀中如幻至宝,回以一问「若你我身处梦境,面容又怎会变化呢」
檍洁听那带笑语气,高朗声线、从容口吻如此熟悉,她沈醉其中,却不明他语意是自嘲还是笑她。
檍洁突地收回一手抚上疑似被嫌老的半边侧颜,郁闷低问「凤仪宫镜子全给前皇后砸了,檍洁数年未见自身容颜,脸面该是老皱许多,是吗」
玄平又笑,语调轻松回「不知道,适才还未细看,你便低下头藏起,怕是为夫这几年严肃老成,反叫娇妻失望,不忍看顾」
檍洁双臂紧扣玄平後腰,口里连忙解释「不是的……不是的,…只是久未相见,有些不惯。」
玄平一掌抚捧埋在胸前的细滑羞红粉颊,安稳笑道「那就抬头让你我好好看看彼此容貌,熟悉一阵便惯了。」
檍洁略略移开紧黏身躯,在那温热柔软掌心包抚中缓抬双眼鼻尖红唇,齐齐映入那许久未曾展露的湛蓝眼眸中,谜样放大。檍洁不由得伸手,想抚去那些她未曾参与的沧桑,十指轻擭带刺的刚毅脸庞摩挲,那双目间的深忧靛蓝由浓渐淡,似暗黑深海见朝阳晴空而闪耀清浅,眼角溢出余波笑意。
檍洁瞬间明白玄平亦饱嚐思念与委屈,她不禁红了眼,泪水夺眶前掂起脚,奋力将颤抖的双唇贴上玄平嘴角那苦楚的淡笑。
玄平瞬间为那轻吻撼动,累积一身的情感枷锁崩落四散。此刻他稍感解脱,醉心於眼前女子的纯情示爱。无论她的回忆几少,记得多浅,他对她的用情至深,她始终是明白感受到的。思想中,玄平反客为主,弯身低头搂高她,深吻回应,宣泄思念。
玄平终於拥有最纯粹爱他等他的檍洁。他对她的情意慾念几近满溢溃堤,无法多等,眨眼瞬间也不容,必须即刻倾泻,包围占有眼前这令他尚愿苟活人间的唯爱。
---------
接近尾声,情慾好似越来越少
只挑肉吃的读者应该早失去兴趣了吧,
一开始设想写一个集集都有肉的故事,无味的渣也好,
慢慢被剧情角色内心世界侵占,再难写出不合情理的肉啊……
日後完稿时,会演变成怎样的故事,也说不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