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老邱城,这一行人便赶往临江镇,这里是浑江下游最大的一个渡口,两岸如今都是人满为患,难民、伤员败军都挤在这里,到处都是帐篷。负责船运的大多数都是从各地征调过来的渔夫,而军队用的大船只有区区几艘而已。
徐长安看着这一幕,眼神之中全是焦虑,吩咐:“周阚,去找主事的,让他们调集几艘大船,协助我们过江。”
这里的情况是典型的供不应求的地步,其实所有人都明白,过江的机会那么多,所有人都在拼命争抢这个机会,据说北岸过江的名额已经被炒成了奇货可居,甚至有人要价到了上百两。北岸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北魏的屠刀会落到自己头上,终日都在心惊胆战,甚至连北岸的树都被砍伐干净,到处都是野生横渡者,每日都有很多人被波涛吞没。南岸的人虽然逃脱了追兵,不过他们没有去处,没有人负责安置他们,全都拥堵在这里,等待着虚无缥缈的安排。
果然,战争无论在什么时候,在什么世界里,对百姓们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不一会儿,周阚就带着一个身穿文官官服的中年人走了过来,周阚侧马停到徐长安身边,小声说道:“大人,这就是负责渡河事宜的人,不过,他要军令符本,否则不让我们过江。”
“我哪有那东西!”徐长安咋舌,转而堆笑:“这位大人,我们也是临时接到命令到北境支援,这军令符本稍后便到,可否先让我们过江?”
这个官员看了看徐长安,着重看了看他身上夜巡军的铠甲,又看了看写着“先锋营”的军旗,面露疑惑:“我大陈从来没有‘先锋营‘这个军字,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皇城来的。”周阚回答,他看向徐长安,徐长安就补充道:“在下……在下……”徐长安虚构了个名字:“在下徐十七,九王爷亲随。”
听到徐长安的话,这个官员很警惕:“我大陈什么时候出了个九王爷?”众人就看到他做出来一个很隐晦的手势,四周负责维持秩序的将士们都警惕起来,围住了这群人,手都按到了刀柄上。
徐长安立即亮出了那个如意。
这个如意似乎让这些人很吃得开,这个官员看到如意的第一时间,立刻叩拜行礼:“大人,既然如此,我便安排你们速速过江。”
很快,这个官员就协调到了三艘军船,一批批把他们运过江去。
众人在北岸集结完毕,赶往金河城,这一路上,徐长安沿路碰到了无数难民,这些人拖家带口,看到这群北上的军人的时候,眼神里都露出来的哀怨。
时至傍晚,所有人都停下来休息,原地造饭。在他们不远处正有一处难民在休息。
徐长安心里不忍,就让周阚派人把粮食送过去一些。徐长安看到周阚在和那些难民交谈,回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看。周阚坐到徐长安身边,不动声色,小声说道:“大人,他们不对劲,说话有北魏的口音。”
徐长安下意识看向他们,皱眉:“他们是探子?”
“不清楚。”周阚回答:“得试试才知道。”
“我有办法。”徐长安沉声,在周阚耳边耳语几句。紧接着周阚便派人送过去煮好的粥。这群人都盯着这群难民,看着他们把粥都喝完了。
“周阚,去办了他们。”
确定他们是探子,徐长安让人在粥里放了大量的盐,根本无从下口,而这些人竟然喝完了,若不是心里有鬼,恐怕早就骂娘了。敢喝下去,便是为了不暴露身份。
周阚一个眼神,几个亲信便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全都装作无事一般站了起来。周阚笑着走过去:“各位百姓,前面还有很长一段路,我派了这些将士送你们过江,到了那里会有人安顿你们的。”周阚说话的功夫,亲信们全都挨个站到了难民的身后。
听到周阚的话,这群难民的脸上都闪过一丝古怪,一个人就说道:“这位将军,我们就不麻烦您了,你们还有自己的事要做,不用如此麻烦……”
“是吗?”周阚反问,脸上露出来一丝诡笑。他眼睁睁看着和自己说话的人脸色变了,就在一瞬间由懵懂变成了杀气沉沉。与此同时,先锋营将士已经拔刀,短短眨眼功夫便结束了这群人的性命。
周阚在他们身上摸索,很快找到了一把匕首,他看了一眼便是心中一惊,立刻跑到徐长安的身边:“大人,你看这匕首。”徐长安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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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出,看到上面刻着三个字“铁城军”。
周阚知道徐长安不懂这些,便解释道:“铁城军是北魏并肩王赫连如冬的兵马。按照北魏如今三路兵马齐进的战术,铁城军应该在最东边,而我们在最西面的战线上,他们没道理出现在这里。”
徐长安问:“你觉得是什么情况。”
周阚思索,眉头紧皱,说道:“东线最大的战局就在燕州城,因为燕州城后方的济州城很富饶,甚至大陈最大的铁矿和金矿都在那里,是必须要守住的地方。所以这两座城池的驻军都很多,而且战力也很高。按道理来说,铁城军短时间内攻不破燕州城,战事起时我便一直关心战报,燕州城虽然被围,但存粮、军备、城防都属于有余的那种,坚守一年不是问题,铁城军的探子出现在这里,至少横跨了两条战线,但燕州城没有战报传来,这是不是就说明……”
周阚说的话很多,但所有方面都有涉及,把燕州城的情况都交代的很清楚,这也让他的猜测变得很有说服力。徐长安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燕州城以南还有七座城池,其中三座城防尖利,单凭一路兵马很难攻破,所以北魏三路兵马要汇总集结,他们是想要在过冬之前全面掌控浑江北岸的所有领土。而铁城军的探子出现在这里,说明燕州城已经攻破,但绝对不是靠打下来的,而是投降了,所以没有消息传来。现在北魏中线和东线的两路兵马已经碰面,等金河城一破,三路聚齐,便是无人能挡。”
周阚点头,他感觉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他从来没有打过这种大仗,现在真是觉得能谋划出如此战局的人简直是惊为天人,北魏军中有高人,而且这个高人对自己的兵法极度自信,他既然相信三路兵马都能达到自己的要求,便是已经做出了完全的推演和安排。因为只要有一路兵马受阻,其他两路便成了没有意义的事,冬季一到,北魏粮草供应不足,便只能固守,到时大陈反攻,甚至有很大可能可以收复失地。
周阚长叹一口气:“虽然北魏的条件很理想,不过我相信济州城能成为困局之中的那颗钉子,毕竟守将是镇远侯廖越襄,论起守城,他可是天下所有将领的祖宗。”
徐长安看着周阚脸上敬重、佩服的表情,知道这个镇远侯绝对不是凡物,应该是有两把刷子的。徐长安在没做航天员之前,那也是军校毕业、正统飞行员出身,这军事素养也是相当高,他也明白要解开这个困局最优的手段是什么,便立即对周阚说道:“我们现在出发,日夜兼程赶往金河城协防,你先派人去济州城,把战况通知他们,再派人去南岸通知,让他们在后面七座城池驻扎大量兵马,拖到入冬就好办了。”
周阚照做,这一行人几乎是扔掉了所有的负重,沿路征用了几乎所有败军的军马,快马轻骑,七日之后便赶到了金河城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