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楚天醒来,天光大亮,不折不扣一个豔阳天。
楚天抓抓脑袋,脑袋疼极了,似乎还有一个包。
“你醒了。”
楚天盱眼,晁子石在床前,依旧那副嘴脸,客客气气的。
楚天看一眼自己,好端端衣裳整齐,虽然是中衣,穿著睡觉是妥当的,似乎没什麽问题。
“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足下起来用饭吧”
楚天没话,眼睛四下一溜,很奇怪,周围好像都没人。
穿好衣服到桌前坐下,饭菜丰盛,一副碗筷。
貌似……自从到这里之後,他没有一个人吃过饭
楚天瞄了一眼晁子石,晁子石和和气气的,说:“庄主出去了。这是特地为足下准备的。”
楚天迅速平静一下,提筷子吃饭。
很闷的一顿饭,楚天吃楚天的,晁子石一直站在旁边,很客气,很笔挺。
楚天吃得快,快吃完的时候,晁子石递过来一个小包。
“这什麽”楚天眯眼。
“些微薄礼,足下路上用。”
楚天愣住,晁子石客气说:“足下在鄙庄耽搁多日,想必还有很多事要办。”
楚天蓦然,什麽都懂了。真是活见鬼。给顿饱饭两个钱扫地出门,打发叫化子,当真贴切!
可是楚天没生气,至少他的脸一点看不出生气。
“这是贵庄主的好意”
晁子石一团和气,说:“足下与魔教似乎有些瓜葛,私人恩怨,鄙庄不便介入其中。燕公子年轻,得罪之处望足下海涵。保重。”
最後一句相当客气。
楚天笑一笑,洒脱把小包收了往怀里一揣。
“多谢!”
晁子石站在门口目送他走远,一个护院悄悄靠近,低声:“晁爷,您看要不要……”
“不必。”晁子石淡淡的,“让他走。他出去了,要找他的人自然会找他。他若有本事回去,千机岛是外人进不去的地方,不用担心。”
“公子那边……”
晁子石斜眸一睨:“千机门的人要走,你,拦得住”
没有人拦得住的。
也没有人拦。
骄阳似火,大路平坦,楚天很平静。很平静的走,一路走得异常平静。
不克山庄慢慢在背後远离,道路无尽,草海无涯,青茫茫一片。
楚天没回头,m出怀里的小包,远远一抛,眉头一点笑,刹那y沈了眼睛。
打发要饭的,这招真是狠!
他是叫化子样进门,合该叫化子样出去。得不得罪什麽关系,反正吃亏的又不是燕箫!
对,都是他笨他太自负。撞在人手上给人利用,做了人家“正义大侠”跟“魔头”结梁子的借口,用完了一脚踢开,人家什麽损失
楚天冷笑,他又什麽损失
无非让小白脸占个便宜,男子汉大丈夫又不是娘们儿,这点亏,他楚天还不齿!
叫他走是吧早就想走了。以为不克山庄什麽了不起的地方,以为他楚天想赖著,以为他燕箫是什麽人
也太瞧不起人!
楚天心里难受极了。楚天觉得他的自尊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践踏。
燕箫太瞧不起人,燕箫g本就是个……无耻的渣。
楚天啐口唾沫,他想走得骨气一点,雄赳赳气昂昂的。可是步子越来越重,最後甚至有些拖沓,背躬下去,假皮贴在脸上,头一次,感觉到异物,感觉到麻木。
楚天撕下那张面具,第二层假皮撕不下来,用力抹一把,怀疑那g本就是自己的脸。
算了。
楚天想,算了。
楚天拔下鞋子丢进草海,打著双赤脚走稀泥,滑溜溜冰冰凉,仿佛要冷心头那口气。
他是走回去的。
从不克山庄到千机岛,陆路走了二十来天,楚天名副其实做了一回叫化子。他一没偷二没抢,不用武功不再化装,没钱先当了衣服裤子,再没了直接往街边一坐。满身泥污一张烂脸,好心的给他烧饼铜板,他也跟真要饭的一样,该笑就笑,该道谢道谢。
楚天不痛快,楚天不痛快的时候有点破罐子破摔。他的自尊不容别人践踏,别人踏了,他只会踏得更狠。他还偏要做一回要饭的,看要了这个饭能把他怎麽样!
作家的话:
看过云崖书的亲知道,废柴总是喜欢酸甜杂著写
千机不会苦,这是收入《柒》压轴的欢脱文~_
、016
没怎麽样。二十几天好比历练,除了虱子爬跳蚤咬人瘦了一圈,别的,其实都还好。
饭菜在桌上热腾腾香喷喷,李碧最得意的不是他一脑子神机一手巧造绝技,而是他做饭的手艺。
师父的牌位端正在前,牌子下面四只盒子。三个师兄站好了,楚天出来,刚洗好的头发还没干,一汪一汪往下滴水,透一鼻子药味道,是杀虫的。
“这才是我们小师弟!”龙青睨笑,伸手去捏楚天的脸。
很俊的一张脸,头发散了更显得俏,没有烧伤没有烂疤,只有右脸颊上淡淡一道划痕。
“哟……可惜了,你怎麽破了相”
楚天不屑:“脸上没疤叫他妈男人!”
“留个疤就男人我们仨都没,你要不要我们脱裤子给你看”
“滚你!”
楚天踢人,龙青一转闪开了,贴到李碧背後呵呵笑。
“老三你疯癫癫惹他做什麽飞狗跳,弄坏我的饭菜都找死!”李碧抖肩震人。
龙青闪到桌边敲筷子:“好久没看小师弟露脸,之前贴脸烂疤恶心人,今天终於卸下来了,不调戏调戏怎麽解痒”
楚天怒:“信不信老子阉了你!”
“好你来啊!”龙青立马撩袍,楚天还没怎麽,李碧回手一筷子不偏不倚扎他裤裆上,龙青脸都吓青了,捂著裤裆苦笑:“大师哥,我就这一g宝贝!”
李碧正眼都不瞧他:“好宝贝就别到处晃,不然剁了它泡酒,灌死你!”
“老大你不是人!”
“得了、得了,给师父上香吧。”周海摇头叹气招呼。
碧海青天,四个师兄弟站一排,每人三炷香。
“师父,我们会替你收尸的。”李碧说。
“安息。”周海点头。
“美人春g什麽的,弟子得了一定烧去陪您老人家。”龙青笑。
“去你妈的!”楚天骂人,算结尾。
师兄弟四个打打闹闹吃了饭,碗筷洗好桌子擦干,再坐下来,这就是谈正事了。
李碧把图纸展开:“四个盒子上的花纹我都拓下来了,图上花悠一只银酒壶,酒壶很j致,酒也很香。
“既然来了,过来喝酒。”
“多谢。”
一个人稳步走来。
很漂亮的男人,很霸气的一张弓。
弓在背後霸气昂然,人是镇在弓前的一道屏障。
人在弓前稳如泰山,弓是人後蓄势待发的猛兽。
很少有人能驾驭这张霸气的弓,很少有武器能契合这个漂亮的人。
一个人一张弓,无懈可击。
树上的人摇著酒壶,一抹漏阳斜照,目若虚空,傲得蚀骨xiaohun。“你的脸让我很讨厌。不过我应该请你喝酒。你是第一个爬上我山头的年轻人。”
银光一闪,燕箫接住酒壶,仰颈倒下一口。
“我的酒你也敢喝”
“好酒。”
“呵呵……”冯兆笑了,标准傲气的笑,一笑气贯长虹。
“有子当如公子燕箫──我很欣赏你。可是你老子,是我最讨厌的人。”
“家父与教主三战三平,家父已然仙逝,教主依旧丰姿英伟,如此,是家父福气不及教主。”
“呵!”冯兆侧身,衣衫锦绣,半臂残缺。“燕信死得早,可是燕信废了我一只手,他还抢了我的女人!”
“高手对决不计生死。缘分一样,不可强求。”
冯兆隼目幽幽:“小子,替夺取母亲地位的女人说话,不怕你母亲伤心麽”
“母亲永远是父亲的妻子、我的母亲,没有人可以取代。”
“好,很好!”冯兆眯起眼眸,“在我面前说我喜欢的女人只配做别人的妾,你真的很有胆子!”
“配不配是教主一己之见。正如教主的手,虽是家父所伤,却是教主自断。教主说我姨娘是你喜欢的女人,可杀了自己喜欢的女人的,同样是教主你。”
冯兆唇角一挑,枭戾之气排山倒海:“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我若不能得,便是毁也不让他人!”
“你太霸道了。”
“世上谁不霸道”冯兆虚虚一闪,眨眼逼至燕箫跟前。“你真的很本事,年纪轻轻杀得了我座下三大高手,一箭击退腾蛇,敢上无归崖找我。你自诩正气满口道义人伦,那麽你说,不让儿子认父是不是霸道破坏天伦是不是霸道教子不孝是不是霸道这许多年,你们又把我儿子藏在哪里”
劲气直逼,燕箫一霎开弓:“楚姨嘱咐过,绝不能把人交给你!”
冯兆只手劈断飞箭。
“她嘱咐她什麽立场说不!儿子是我的,跟著我天经地义!”
“那也是楚姨的儿子!”
“笑话!”冯兆一掌击出,山石俱裂。“人是她生的又怎样!贱妇上了别人的床,不配做我儿子的娘!”
“不准再侮辱楚姨!”燕箫怒气:“你不是她丈夫,她儿子没有你这样的爹!”
“哼!”冯兆衣袖生风:“天纲人常,我儿子身上流的是我的血!没有我,哪来他!你不会以为贱妇做了你老子的妾就自认你们是一家,可以来c手我冯兆的事笑话!你跟我儿子各有爹娘,算他妈哪门子一家兄弟!”
作家的话:
这章其实可以取个名字,叫:拜见黑帮岳父-=
、019
劲风刹那澎湃,虚空掌,掌虚空,风驰电掣。
燕箫挥弓架下,铮铮:“我没说他是我兄弟!”
冯兆枭婺:“那麽我杀你,不算杀自己儿子手足!”
冯兆内力膨爆,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银弓曲折。燕箫催动真气,一股刚劲内力随之继上,弓弦被两股劲力震得嗡鸣,一霎弹开。
“你……!”冯兆顿息,脸色大变:“你身上怎会有柳不臣的内力!”
不等燕箫回答,冯兆勃然大怒:“好啊!连他也背叛我!他还是叛了我!叛徒!你们都该死──!”
冯兆握掌为拳,一拳地动山摇!燕箫震出一丈,顿时呕出一口血。
那边那人迎光背影,拳如铁石人似刀山一座!“他居然也和不克山庄勾结!居然也背叛我!好!我说过!替楚雅歆说话就是和我作对,帮姓燕的我就灭他满门!他传你内力跟我决裂,等我踏平你不克山庄,下一个就是他的千机岛!”
“千机先生已经死了。”
拳风骤停,冯兆愕然顿住。
“你说什麽”
“千机先生已经死了,四年前,死在千机岛。”
燕箫站起来,胳膊擦掉脸上的血。
“教主座下擅闯我山庄,无非是要找千机门的人。千机岛机关重重旁人莫敢踏足,教主寻找千机门传人,无非想逼千机先生现身。只可惜,千机先生已经故世了。”
“你开什麽玩笑!”冯兆怒道:“柳不臣修练天元决,他怎麽可能……”
冯兆顿住。
柳不臣修练的天元决是道家最上乘的内功心法,三成已可延年益寿,五成可保容颜不衰,若练到八成以上,采天地乾坤之j气,身躯常青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