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无误之后,阿茵直起身,“是根本没有来过。”
“诶?不会吧。”
阿茵无奈地叹口气,耸了耸肩,“就是这样,他俩离婚之后我就再也没来过六郦了,离婚之前我爸还没在六郦买房呢,来六郦都是住在奶奶家,你应该没去过吧,比这里更偏的地方,还是用井打水的呢。”
一边说道,一边按响了黑色铁门旁的门铃。
莫莫不置可否地笑笑,京汜平在一旁站着依旧显得十分局促,一米八五的身材此时却显得佝偻。
来开门的自然不是赵叔叔,是一个未曾谋面的穿着白色清洁服的中年妇女。
那妇
女的脸上已经有了不可遮掩的沟壑,在端详了铁门外的三个年轻人须臾后,又瞥了瞥阿茵身旁的大箱子,用试探性地语气问道:“是小姐还有尹小姐、京先生吗?”
“啊……”阿茵显然适应不了这样生疏的叫法,半晌后才反应过来,“我想应该是的。”
莫莫听了阿茵的回应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说到好像你是冒牌货一样。”
那妇女有些狐疑,但是仔细看了看,确实应该是着三个人,也没有多说什么,也就徐徐地把门给打开了。
“赵先生让我跟您说啊,放下行李尽快去六郦酒店。到了给他打个电话,他下来接您。”令人生奇的是那女人说的明明是极琐碎婆妈的事情,却能以极其平淡冷静又机械的声音说出来,总让人觉得变了味。
“知道了知道了……”阿茵一边不耐烦地附和着,一边有些吃力地把行李搬上台阶,再拖进了客厅里。她熟练地对了一下密码把行李箱打开,然后从一个被诸多书本挤压的内夹层里面找出钱包和手机。
莫莫悄悄地瞥了一眼,阿茵的钱包上的图案是一个虽熟悉却叫不上名字的动漫人物,她好像记得是一个四个字的名字,那张脸上露出一个极为轻蔑的笑容。而阿茵的手机上也是贴着大得夸张的假名贴纸。
真是随性的生活啊。莫莫总觉得那是高中时代会做的事情。
“走啦,别愣在那里了……对,就是你们两个,别东看西看了。”阿茵开玩笑般地在莫莫和京汜平的眼前用手晃了晃。
莫莫这才觉得自己失态了,转头望向旁边京汜平,才看见他铁青的脸色,像是看见什么可怖的事情一样。仔细想想自从在机场接阿茵回来之后,京汜平的脸色就不怎么好,出租车上似乎也是一语不发的。
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阿茵出门前从行李箱里面拽出一双低跟的凉鞋,脱去了脚上的白色袜子,把钱包和手机胡乱塞进牛仔裤的口袋里,顺手接过了那女人递来的一串钥匙。
六郦这个地方算不上有多豪华,几年前还是以“江南水乡古镇”闻名的旅游景点,近些年算是搭上城市化的风,除了那片旖旎的水域被当做世外桃源一样地保护起来,其余的地方渐渐变成了歌舞升平的温柔乡,高楼大厦豪华酒店拔地而起,从一开始突兀地孤立在一片旧建筑中,到现在的司空见惯,不过弹指几年间。
不消说莫莫这样土生土长的六郦人偶然也会感叹:发展得太快了啊。加上一个“太”字难免有点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味道。
“以前来的时候这里还是很漂亮的啊。”阿茵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望着疾驰而过的风景,心中果然还是有那么几分困惑的。
“现在还是很漂亮啊。”莫莫随着阿茵的目光看过去,一片片楼房林立着,犹如树林阴翳一样,几乎遮住了阳光,取而代之的是即便在白日也依旧闪烁的霓虹灯,灿烂而美好、孜孜不倦地照着,“只是和以前的漂亮不一样吧。”
“说的也是,毕竟十几年没来了,有变化是自然的。”
“唔……”莫莫心不在焉地附和了一声,然后将目光放在时不时跳动的计价表上,“快到了啊。”
六郦酒店是六郦诸多豪华酒店中最早也是规模最大的酒店之一,仅是远远地望去也可以感受到一种气吞山河的气势。若在大晴天,甚至还可以隐约看见建筑周围泛着柔柔的金光。酒店的楼壁上拓印出四个豪迈的打字:六郦酒店,据说这四个大字是从某个已经作古的大书法家的字帖中寻出来的,颇有点沾光的味道。
酒店门前有一个不大的喷泉,容纳在一个白玉的池子里,里面一群红色的鱼惬意地扭动身子,像是一块血玉中的纹路动了起来一样。
“这要是有人砸了它运出去怎么办?”阿茵路过那白玉池子的时候用打趣的口吻问一旁的莫莫。
莫莫还没反应过来,倒是京汜平白了她一样,“哪能都跟你一样财迷啊。”话已出口才觉得有些不妥。真是不该多嘴,京汜平暗自咂舌。
阿茵毫不在乎地耸耸肩,“开开玩笑而已。我可记得十几年前滨水不是有个铜塑叫打电话的少女么?就是被人砸了当废铜烂铁卖了。”
一下子沉默了,京汜平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茬,想想似乎确实有这么回事儿,不过年代也足够久远了,就算是学生时代也是用“过去”来描述的事情。大抵便是如此,气氛开始一点一点像黑色的墨水不断在清水里扩散一样变得僵硬。莫莫隐约觉得这两人气场不太合,不过是想不太明白,怎么刚一见面就斗上了。
进了大厅便是扑面而来的冷气,一下子清爽了,也像是打个寒噤一样,“唰”一下醐醍灌顶。阿茵掏出手机,“啪啪”按了几个键便拨了出去,莫莫也就听见阿茵说了几句“来了”、“嗯”、“啊”这样含糊的应答,心想真是冷淡啊。
挂了电话之后,阿茵把手插进口袋里,“我爸下来接我们了,等一下吧。”
“嗯……我知道。”莫莫不喜欢等人,偏巧正看到一半的书扔在了家里的化妆台,只好百无聊赖地翻看手机的
收件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