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围观者惊呼,赵刚感觉强烈的风往面部压近,本能地蹲下腰身,下个瞬间,划风声闪进他耳内,一颗黑铁立刻出现在他方才的位子,左至右晃过。赵刚的辫子被强风带到空中,高而笔直,后脑杓因而被勒得紧紧的。
原来铐着一腔焰红的两条铁链末端,各有一颗锅子大的铁球镇着。现在被拿来当武器使。
两人拉开距离。只见一腔焰红摆妥架式,两脚一前一后的点地,肌肉泛着汗水,罩上一层上下起伏的光,两颗拳头缠满黑炼,各提一颗铁球在半空,他露出睥睨的微笑。
“老头儿!”一腔焰红操着一口月白京腔,明显是外地人:“杀本大爷前,先问问自己能不能斩铁!”语毕双脚叉开,以蝴蝶型的轨迹轮转两颗铁块,轮得呼呼作响,快到极处,再砰地将其中一颗往赵刚踢来!
铁块取命,赵刚却不闪避,他背刀而立,站得笔挺,就在铁球来压扁人之前,他举起盘旋金龙的左臂,五指箕张,而后!这块大铁,赵刚从容写意地接了下来,并分裂成若干块铁板!
一腔焰红猛吃一惊,慌张把剩下那颗也甩来。赵刚闪过射来的那颗,眨眼就不再原位,身体运起劲道飞向一腔焰红。一腔焰红向后大跳,握住更多更多的铁链,意图再起攻势,赵刚哪里由他,鼻子一哼,气劲下两片耸立于板台的碎刃就给弹到眼前。只见赵刚一记弹指,两片碎片先是交击而后弹开,顷刻贯穿一腔焰红两个手腕,鲜血迸现!
高下立判!赵刚趁机扬刀,大扇子般把一腔焰红翻至半空,拍得他汗花四溅,接着脚镇镣铐,并以好几道翻手把一腔焰红翻成风车,不停地转,不停地转,不停地转,掀起阵阵凉风看得围观者下巴掉了下来!
最后!赵刚一连两脚瞄准对方膝窝,踢!闷脆的碎骨声响起,一腔焰红停止旋转,蓦地跪在木板上,犹然晕头转向。叮叮当当的铁链声寒凉回荡,但一腔焰红还不投降,甩臂攻来,作困兽之斗。
赵刚一脚当先,锁定他的左肩,轰,一道刚劲就在肉内爆发,再次传来碎骨之声,兼和着忍痛的怒喝,赵刚再废掉他的右肩、他咬来的牙,卸除所有武装,直到他只能拿头来撞,一下又一下。依旧野性难驯。
这下赵刚反倒觉得纳罕,能闯入御园,瞒过大内高手行刺之人,其身手必定是很了得的,怎么只有这点本事?难道不成还有诡计?赵刚想确认一件事,于是抽高一腔焰红的发辫,拨开撩乱的黑发,诚如他预料,发丝下赫见刺在后颈处的一枚黑紫色刺青。
一张口中吐出蜈蚣的京剧脸谱,外围以行云火纹围成矩形的图腾。
铁蜈蚣。
赵刚晓得,这枚刺青必须用特殊方式才能显现,要不即使瞪大眼睛,也只能见着人皮。为何刺青这时显现了?而且一腔焰红的行为有异,焦急地东张西望,似在寻找什么。
难不成铁蜈蚣会来劫囚?就在赵刚如此暗忖,耳畔忽听得一声不太响的“噗!”,宛似有人从口里吹出枣核来。一腔焰红。赵刚才想明白,抬眼即见到一腔焰红伸长脖子,嘴巴维持吹肥皂泡儿的形状,早已呼出一块黑乎乎的、葡萄籽似的丸粒到天际。要阻止已然迟了。
口藏信号,劫囚时机!
然而下一剎那,事实证明赵刚的臆测只中了一半。只见那颗黑糊糊的丸粒砰地在半空爆炸,千双、百双的视线下散化成浓浓一团黑紫色烟雾,紧接着,这烟雾的制法兴许和烟火相同,竟在阴蒙蒙的云层下显现一幅巨大的图案。
一名直立的,却没有脑袋的人。空荡荡的颈子上,悬空飘浮一张吐两条蜈蚣出来的京剧面谱,模样和铁蜈蚣的刺青如出一辙。好古怪的图,若是通知劫走一腔焰红的时机,何故烟雾中那没了脑袋的身躯,玲珑有致,环肥燕瘦,却是一副女性呢?
呼!那鬼祟的无头女子与京剧面谱随风升高,往上升往上升,升升升。每升高一寸,就越醒目。风呼啸过,面谱衔着的两条黑蜈蚣倏地变长,几乎包裹了底下的无头人。那面谱的眼睛还在眨动,令人发毛。
赵刚不晓得它实际的色彩,八年来已只能瞧见黑白。百姓们发出诧异的呼声,只觉得这幅诡异的无头人在天空飘,像怨灵出来作祟,怎么瞧怎么不吉利,心生不安。只有赵刚,不一会儿就理出头绪。
这是昭告天下主谋者是谁。烟雾里那名没头的女子,断是被刺杀的曹寡妇。合为一句:“曹寡妇死,铁蜈蚣为之”。
“人不是我杀的。”蓦地,只闻一腔焰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