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转回身的时候,手里拿着车晓静刚才见过的那两个深红色的小本,声音低沉严肃: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第三十一条》规定,男女双方自愿申请离婚的,准予离婚。按照法律规定,从现在开始你们就不是夫妻了。”
说完,把两个深红色的小本分别递给车晓静和张立强。
走出民政局的大门,张立强看着车晓静,
“回单位吗?我开车送你一段。”
“不用了,”车晓静一边说一边打开钱包,从钱包的相片夹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张立强,那是张立强刚满周岁的一张黑白照片,笑的天真烂漫,稚气无邪。
“这张照片我就不保留了。”
张立强接过照片,默默无言。
“我祝你幸福!”车晓静笑了笑。
“何必说的跟以后再也不见面似的,”张立强有点不耐烦,
“我们不是都商量好了,为了孩子,还象以前那样过日子嘛。”
车晓静一时语塞。
“我先走了。”在阳光强烈的照射下,张立强的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车晓静站在原地看着张立强的背影发呆。
十年婚姻,不到五分钟就结束了,划上一个圆圆的句号。一个红色的小本换成另外一个深红色的小本,她和他之间从此在法律上再无瓜葛。如果他们之间没有孩子,恐怕形同陌路也未可知。可是他们之间还有一根永远也扯不断的线,那就是和他们有着共同血缘关系的孩子。为了孩子,他们还要共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还要假装是恩爱的夫妻,还要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车晓静想到这,心一阵阵疼。
“从现在开始就是一个人了?”
“我现在是单身母亲了。”
车晓静忽然觉得一阵孤单,好象肩膀上少了点什么,自己的后背整个□□出来,心里没着没落儿的。
电话铃突然急促地响起来,打断了车晓静的回忆。看着屏幕上的号码,她知道是简丹。
“静儿、好点没?”电话一接通,简丹急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昨天晚上你可没少喝,怎么拦也拦不住。”
“难得一醉,拦我干什么。”
一直想哭哭不出来的车晓静,听到简丹的声音、突然觉得委屈的不得了,先是压抑的抽泣,紧接着放声痛哭,好象要把心里所有的难过、悲伤、委屈,全都倾倒出来。
电话那端的简丹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能说,只是拿着话筒,静静的听着车晓静号啕大哭。
这是她认识车晓静以来,第一次听到车晓静这样失声痛哭,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本来打算安慰和问候的话,此刻显得是那么的多余。简丹知道,有的时候、安慰也是一种伤害,不如不问。如果需要,就在她身边陪伴,在她哭累的时候,递上一张纸巾,只是让她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有朋友在身边,你不会孤独。
曾几何时,简丹和刘爱军,车晓静和张立强,李可和宋辉,他们是让人多么羡慕的三对神仙眷侣。每逢周末或假期,大家总是约在一起,搞一个小型聚会,爬山、游泳、看海、野餐、烧烤——
当时我们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林梢鸟在叫,梦里花落知多少——
车晓静的哭声渐渐的低了,简丹试探着问她:
“静儿,要不要出来坐会儿?”
“不要!”车晓静态度坚决的拒绝。
“那我去看看你?”
“别来了,过几天我去找你。”车晓静长长的叹口气,“我没事,你放心。”
“静儿,不管怎么样,我们还要向以后看,日子还长着呢。”
“放心吧,我会好好的。”
车晓静的声音还是有点哽咽。
简丹放下电话,心里五味杂陈。
身边的李可急的直推简丹的胳膊,她一早上就赶到简丹的家。
“咋样了?我怎么就听着静儿在哭呢。”
“除了哭,什么都没说。”
“好好的,怎么说离就离了呢?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李可心有不甘的说。
“能走到这一步,一定是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大事发生,静儿不是没分寸的人。”简丹闷闷的。
“她不会想不开吧?”李可有点担心。
“不会。”简丹对这一点相当自信,“她有孩子,为了张月,她会好好的。”
李可看着简丹,欲言又止,她心里在敲鼓。
一时间空气似乎凝住了,两个人相对无言。
简丹知道李可想问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确切的说,她现在不想谈这件事,究竟下一步该怎么走,她还没想清楚。虽然她知道,自己的做法并不会让事情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遇到事情就想逃跑、就想躲,是她的一个致命问题。尽管她知道,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车晓静的事情,又给了她一个很大的冲击。
她想把事情整理清楚,找到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解决办法。心里却总是乱乱的,静不下来。
“世间若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佛祖尚且不知道该怎么办,何况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呢?
而这样的事情,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就算是有两全,又是谁的两全呢?
“煮一壶蓝山吧。”李可终于打破宁静,拿起茶几上的杂志,随手乱翻。
看着简丹一直在发呆,她打定主意不再询问简丹昨天上午发生的事情。
如果是伤口,李可不想把简丹原本已经流血的伤口再撕裂的更大,让她痛上加痛。
佛说:这是一个婆娑的世界,婆娑即遗憾。
作者有话要说:
、选择性记忆,选择性失忆。
4
七月的骄阳如流火一样炙烤着大地,让原本已经垂头丧气的树木更加无精打采。城市里那一点点可怜的青草绿地,在正午阳光的摧残下,仰面朝天的倒在“血泊”中。
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学校中的老师和学生最繁忙的季节。虽然前面有一个很长的、臃懒的暑假在热切的招手,但是假期前的考试,无论对于老师还是学生,都是一场严峻的考验。
国家三令五申进行教育体制改革,但是应试教育的根本依然是以考试分数决定学生的命运。
教委明令禁止占用学生的课余时间补课,为了提高学生成绩,做春蚕也好、做蜡烛也好,老师们还在“trytheirbest”,只是绝对剩余价值的奉献变成了相对剩余价值的自愿抛弃。
学校里的主科老师和副科老师之间有一条不成文的默契,那就是在考试前夕,副科老师会把自己的课时让给主科老师。当然、让的只是课时,而课时费还是归副科老师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