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母后。”
东丹九重回到座位坐下,其它公主、皇族、大臣,陆续上前贺寿,司礼太监将礼品名一一高声吟唱。
这时,一名女子从殿门悄悄进入,庄青眼利,立刻压着声音在东丹九重耳边说:
“太子,太子妃来了。”
东丹九重立刻抬眼看去,赵皇后也看见了,笑着摇摇头,“总算记得回来了。”
女子从侧面登上台阶,在东丹九重身旁停下,轻巧的曲膝,跪到地上。
“奴婢来迟,请母后恕罪。”
“起来吧!”
“谢母后。”
锦瑟温顺的点点头,站起身来,她约二十出头,长得不算极美,但温柔婉约,令人见之忘俗,肌肤是健康的蜜色,头梳宫髻,斜插金步摇,耳珠挂着两颗东珠,身上穿著淡紫锦衣与凤尾留仙裙,钗裙妆容恰到好处,高贵而不显奢华。
“好锦瑟,过来哀家身边。”赵皇后对锦瑟向来疼爱,招招手,招她站在自己身边。
当所有俗礼完毕,不单皇后的凤座之右依然悬空,就连后宫中除皇后之外,地位最尊的丽贵妃与她所生的一女一子亦未到场,情况不由得尴尬起来。
锦瑟不时弯身与赵皇后说些讨喜的话,待她的心情稍好便对殿下众臣说:
“皇上怕是有事要迟来了,大家别等了,就叫戏班先开锣吧!”
他们所在的是曲水殿,专为皇帝后妃赏戏而设,殿成半月形,前方一水之隔的水榭就是戏棚,表演的戏班却不是宫中平日的御用戏班,而是东丹九重专程从江南请过来的班子,待众人落座,好戏便立即开锣,唱的是武松打虎。
扮相威武的武生与猛虎在台上互搏,好戏连场,赵皇后看得欢快,把刚才的不快全都抛诸脑后。
连串掌声之中,凤心大悦的赵皇后命宫女把班主和武生叫到座前打赏。
适时,几个人从殿外走进,为首的正是东丹桂的贴身太监林非,身后跟着几名太监宫女,他们在赵皇后跟前跪下,高呼千岁后,林非说:
“慈恩殿下午后在御花园玩耍时不小心摔伤腿,皇上已到端丽殿去了,无法出席皇后娘娘的寿筵,特命奴才前来通知皇后娘娘。”
另一名宫女接着说:
“丽妃娘娘要留在端丽殿看护慈恩殿下,特命奴婢前来向皇后请罪,请皇后恕罪。”
“哼!”顿时就有嫔妃不屑的歪歪嘴角,在赵皇后身后说:“摔得真巧呢,迟不摔、早不摔,就挑皇后生辰这天来摔!”
另一名嫔妃也悄声说:
“丽妃持宠生骄也不第一天的事了,谁叫她的肚子争气,生下皇上唯一的亲生皇子。”
赵皇后的脸色本来已经很难看了,在听这番话之后更是铁青起来,放在膝上的粉拳一紧再紧。
林非见赵皇后神色不对,立刻拍一拍手,招一名奉着托盘的小太监走上前,“皇后娘娘,皇上特地为你准备了寿礼。”伸手,把小太监手中的长方盘上的红布揭开,登时,满殿生辉。
“南洋珍珠百颗,祝皇后娘娘万寿无疆!”
看着满盘指头大小的珍珠,赵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扯起一抹笑容对林非摆摆手,“下去吧,代哀家向皇上谢恩,也告知丽妃,哀家明天会到端丽宫探望慈恩。”
“奴才领命。”
其后,林非命着一众小太监宫女退了下去,同时,旁人也都暗暗松下一口气。
待林非的身影走远,一名年轻嫔妃走上前,满脸艳羡地看着盘子里的珍珠。
“皇上对皇后娘娘这么好,皇后娘娘真有福气呢!”
赵皇后微微一笑,对左右说:
“这些珍珠如此珍贵,哀家怎能独享,拿下去,由各宫嫔妃开始,到公主、郡主、一品夫人,每位都赏一颗吧!”
“谢皇后!”
各人跪拜在地,谢恩声响之不绝,皇家夜宴向来奢华,美貌的宫女来回穿梭,各种美食如流水般送上,酒酣耳热,各人的情绪都高涨起来,不知多少人上前向东丹九重敬酒,笑着应付之际,一双深邃如潭的眼睛不曾离开赵皇后半分。
看着台下热闹的情景,赵皇后挥退了身旁的宫女,抬头,夜空明月高悬,她叹了一口气,幽幽念道:
“柳悠一笑,“母后心情愉悦,儿臣亦觉高兴。”
不知道想起什么,赵皇后露出羞涩的神色,悄悄垂下眼帘,拉开话题。
“太子因何事进宫?”
东丹九重答道:“父王传召,应该是要问儿臣中秋御猎之事准备得如何。”东丹桂暗地里虽然对他十分忌惮,但身子日差、朝政繁重,加上朝中再没有其它成年皇子能帮忙,也不得不把差事陆续交到他手上。
“对了,后天就要出发到木兰岭离宫去了,哀家真大意,差点把这件事忘记了。”赵皇后拧一拧秀眉,神色间并未有多大热衷。
木兰岭离京有三天路程,是东丹皇朝的御猎场,每年春秋二季都会举行大规模御猎,上至后妃皇子,下至三品朝臣都要跟随;其它嫔妃对能随皇帝到离宫狩猎大都反应热烈,希望能藉此多加亲近他的身边,而赵皇后一来对狩猎、围捕这些残忍杀戮的活动不喜,二来她与东丹桂的关系向来平淡如水,纵是到木兰岭去,和留在宫中又有什么分别?只不过白白劳累一场而已!
知道赵皇后心思,东丹九重笑道:
“儿臣知道母后慈悲,对狩猎向来没有兴趣,但此时正好是桂花开的时节,木兰岭上皓月光正满,桂香云外飘,美景清幽,风光无限。”
听东丹九重如此说着,赵皇后悠然神往,凤眸又是不由自主的向后飘去。
若与武郎在月桂漫步……
此时,那个穿太监衣服的人恰恰好抬起头来,向赵皇后看了一眼。
粉脸飞起两朵红云,赵皇后以袖掩唇,干咳两声,对东丹九重道:
“不知道那些宫女是否已经把上路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妥当?哀家要回宫去看看,太子,你也跪安吧,别再在此耽误时辰。”
“儿臣领命。”
恭送赵皇后与一众宫女太监走远,东丹九重这才再次迈步,走到南书房时,林非正探长脖子站在门前,一见他来到就用尖锐的嗓子嚷道:
“哎哟!太子,你怎么这么迟?皇上等得都不耐烦了,奴才差点就要到太子府去找人了!”
林非说话放肆,东丹九重并不介意,对他微微一笑,说:
“麻烦林公公了。”
东丹九重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气度反而令林非不安。
我虽在宫中浸淫三十年,但在这个永远谦恭有礼、神色自若的皇子面前,不知为何,总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东丹九重的有礼反而令林非难受,就仿佛被人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而他则卑微得根本不被放在眼内;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在很多年前,当他刚刚净身入宫时,那个漂亮得仿佛是用白雪所化的小皇子也是用这种眼神看着他,纵然谦逊也令人自觉卑微。
那一刻的屈辱,我一生也没有办法忘记!
林非不由自主的攥紧拳头,露出连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怨毒神色,东丹九重看见了,但仅是神色不变的从他身旁走过。
其后,林非自回想中清醒过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跟在东丹九重后面走进南书房。
“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东丹桂把朱砂笔放下,从案后缓缓抬起头来。
上天厚待东丹皇族,宗室中人大都是俊男美女,东丹桂亦不例外,他的五官深刻有如斧凿,唇上留着两撇乌亮短髭,双目锐利、目光如电,唯一的缺点就是双眉间的眉距太近,令脸孔笼着一股阴狠之气。
“知道朕为什么叫你进宫吗?”
“儿臣愚笨,请父皇指教。”东丹九重垂手站立,神色举止恭敬非常。
“是真的愚笨?还是明知道什么而不想说出来?”东丹桂冷冷的说着。
“儿臣不敢,若有何错处,还请父皇明示。”东丹九重双膝一弯,又跪到地上去,眼睛垂着,一眨一眨地看着前面的地砖。
见状,东丹桂摆一摆手,站在他身边的林非立刻会意的回头叫道:
“万副统领,请出来吧!”
被小太监从殿后领出来的是个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