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胡同,二十六号。
厢房里已经打扫得很干净,还放上了新鲜的花束。
储巧忙完,正合上行李箱,就听见外面喊门的声音。
不一会,一身印花青色长褂的金燕西就来到了厢房门口。
“燕西,这么晚,从哪里来?”
金燕西往门口一靠,抱起双臂,又伸出左手摸下巴:“我刚从府里出来……翰池,你说我是不是也要像你一样搬出来,落个清静。”
“在这儿?你耐不住清静的。找我不是为了来抱怨吧,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我那院子弄好了,现在就等装修。”
储巧笑了笑:“这么快凑到钱了。”
“哪能呢,最近大家都抠搜的,爸爸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了还和总统闹不愉快,我在外面也快活不了。”金燕西摆摆手,“我租了那院子,一年两三百,左右也不是用来长住的。”
“就为这事?”
“嘿,还是八弟你懂我。你知道的,我那院子想做诗社,需要邀请一些诗人、学者,想来想去觉得应该跟你商量一下怎么邀请人。”
“那你找错人了燕西,我在军队,交际不广,这件事你得找你朋友们想办法。”
“算了吧,我那些朋友,兜里还没我有钱,学问也跟我相当。咱们那几位哥哥都没结交学者,更别谈诗人了。你不一样啊,你的事迹都见了报,上海青年杂志还给你专门写过文章呢。”
“那你是说,我这就算认识那些学者了?”
“咳……我听说袁寒云在上海还给杂志投稿,认识陈大家,想通过你邀请他,到时候一起来参加诗社聚会。”
储巧瞧着他小心打量自己的期盼眼神,走上前推着他的肩膀:“不敢保证能给你邀请到,你先把院子收拾好了再说吧。”
金燕西扒住门框:“哎!哎!我这不是要准备请柬么,你答应了,我就好去准备。我听说白雄起要把白秀珠介绍给袁寒云,我自己去邀请,总觉得别扭。”
“你说什么?”
“白秀珠,袁寒云。”金燕西没心没肺地说道,“我本来还担心我决定娶清秋,秀珠会伤心,现在知道还有人照顾她,我就不担心了。”
“回去吧。”储巧把手从金燕西的肩膀上放下来,挥手赶人,实在看不下去他这份清澈的愚蠢。
“那你答应不答应?”
“我明天去找他聊聊。”
“好嘞,那我走了,你早点休息,哈哈哈。”
金燕西脚步轻快的背影,储巧神情严肃。金燕西把他和白秀珠的婚事看作正常的男女感情,实际上那只是商业联姻,现在……白家如果要和袁家联姻,金家肯定会被动用手段赶出京城。
“老爷子倾尽所有心血投资袁世恺,到头来,忠实心腹还是抵不过白家的财。”
“也是,袁世恺这种人,不需要政治伙伴的。”
看着书桌上的报纸,南方租界最近发生的杀记者事件、中原地区镇压的暴乱、东北军伪装日军烧杀劫掠……
这个世界早已千疮百孔,也不差自己用力量推进动乱进程了。
翌日,储巧还在思考去春明舞台找小四,还是,让张顺去袁府约袁寒云,金燕西坐着汽车又来了。
这一次,他是为了白秀珠。
“我早上才知道,秀珠昨夜直接搬到府里住了,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做。三嫂说她在府里因为我跟她哥哥吵架,哭着离家出走的。”
“翰池,你说我怎么办呐?”
“嗯。”储巧沉吟着,白雄起的算盘打得够响,算得却不够准,白秀珠不是听他话的人。
思索间,外面传来金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