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潮在麻将桌对面打出一张牌:“白板。”
我扔下手机,嚷嚷:“碰啦!碰啦!”妈妈皱着眉:“辛海宁,你碰了三副了。”我侧身朝她笑:“做全碰哦。”江叔点点我的牌:“混一色?”我扁着嘴笑眯眯。江潮凉凉地说:“是清风子吧?”
我得意洋洋摇着脑袋,摸上一张牌,大笑:“胡啦!清风子全碰胡!两张财神哦。”
江叔笑:“好大一幅牌,算算得给多少?”那边妈妈翻下江潮的牌:“清一色怎么不胡?”江潮无奈地说:“想清一色钓财神啊,转了两圈也没转到。”
我得意得不得了:“给钱给钱给钱!不准欠,下手我是庄家,欠了不吉利啊。”
妈妈气得一拍我的手:“你怎么越来越财迷了?”我翘鼻子:“明明是你以前都这么说的,牌桌上欠钱不吉利啊。怎么能严于待人宽以律已呢?领导作风太严重了。”
江叔故意看了看江潮:“哎,不是说你吧?”
江潮看着我笑,眉宇开朗,很开心的样子:“我回头问问曹圣。”
我瞪着他:“你敢!”
那天我们玩到半夜,像往年一样,我住在妈妈那里,江潮开车回家住。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还在疑幻疑真,整个晚上这样的开心快乐,仿佛这一年的事都没有发生过,那些爱恋快乐伤心绝望都只如幻觉一般,让人疑惑。
我没有给骆家谦打电话,只回了一个短信:我很快乐。
年初一我去爸爸家,拿了一封大红包,继母的脸色还算不错,阮解语不在,她回她父亲家去过年了。
我就和爸爸坐在客厅叽叽咕咕地讲晚上打牌的事,爸爸笑眯眯地听我说,听到我后来耍赖截江潮的胡的时候,笑得直摸我的头:“你这个赖丫头!”
门铃响,继母去开了门,眉开眼笑地迎进骆家谦,我一点也不惊讶,大过年的,他肯定到这里来吃饭,扬头朝他笑笑。爸爸同他打招呼:“来啦?你姑姑也快烧好菜了。”骆家谦穿了一件紫红色的套头毛衣,灰色休闲西装和灰色休闲长裤,衬得眉目鲜明,十分英俊清爽。他也对我笑笑,坐下来。
我爸接着问我:“一共赢了多少?”
我正要答,手机响,一看是舒卡,笑逐颜开接起来:“新年好,姐姐,啥时候拿红包?”
舒卡在那头笑骂:“我就每年初一听你叫一声姐姐,倒要破一笔财。”我倒在沙发上大笑:“那可不,姐姐好容易当吗?明年初一我再叫一声姐夫,可就两个大红包了,活该你小气鬼心痛。”她笑:“你那脸皮迟早比城墙根儿还厚。明天来我妈家吃饭,还有,你现在在你爸家吧?跟骆家谦说一声儿,一起来。”
我“哦”了一声,直接把手机递给骆家谦:“是舒卡。”
骆家谦接过去,不知道舒卡在那边说了些什么,他听了半天,才点点头笑着说:“看吧,她去我就去。”
我继续和爸爸说话:“赢了两千多哪。我和我妈赢,江潮输大头。”
爸爸笑不可抑:“我说海宁,怎么每年都是你赢呀。”
我理直气壮:“虽然赖皮了那么一点点,但也算得上是真功夫。再说了,如果人家要存心输,我难道上赶着跟人比输钱?也要给人家一点面子是不是?大过年的,要让所有人都顺心顺意、心想事成、万事如意的。”
我爸都快笑晕过去了,我揉着他的肚子不解地问:“你才开了刀不久,医生说你可以这么没规没矩地笑了吗?”
这下子连继母也笑起来,摇着头进厨房。
骆家谦把手机还给我,笑着说:“明天我来接你?”
我抬头看看他生动俊逸的笑脸,一本正经地说:“骆家谦你记得以后要多笑,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
他就有些尴尬,瞪了我一眼。
我哈哈笑。
我自从和舒卡成为闺蜜之后,每年过年都会到舒卡妈妈家吃饭玩耍一天,她妈妈很喜欢我,说我最能逗她开心,所以我这一天基本都是陪她说话,逗她笑。
但今年有了张明远,张明远是属于那种让长辈一看了就忍不住欢喜地笑的人,更何况作为舒卡的准夫婿承欢膝下,舒卡妈妈连嘴都合不拢。我就笑眯眯地支着下巴瞅着他,瞅啊瞅啊瞅啊,他倒也大方,一般人被我这么瞅着早就不自在了,他还能朝我笑。我只好跟骆家谦说:“这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人脸皮厚过我很多很多。”
舒卡和骆家谦都撑不住乐坏了:“居然还有人承认自己脸皮厚。”
我白了舒卡一眼:“就算那是个如意郎君,也不用这么个轻狂样吧?”
张明远就远远地朝我抛来个满意的眼波,我轻俏地抬手接住,得意洋洋。
大家笑成一团,映衬着屋外偶尔的鞭炮声,分外欢天喜地。
三十四
直到正月过去,我才被要求兑现承诺。我对路家谦说:“你不是喝过我炖的汤吗?”他微笑不语。
于是只好去菜场买菜。
我喜欢去菜场买菜而不是超市,虽然有些脏,但有一种比较原始的新鲜活泼,菜也更鲜嫩水灵。我一边挑菜买菜,骆家谦慢慢地走在我身边,帮我拎着。
买好菜时间还早,路过一条长街时,我叫他停车:“这条街很漂亮,我们去走走?”
这是新中国成立前遗留到现在的洋街,就是洋人和有钱人聚住的街,也不算很宽,只能容两辆汽车并排,街两边种了小叶榕,二月末,碧绿叶丛中有新绿点点,衬着两边安静的各式小楼房,美得很。
我们慢慢地走,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竟一个旁人也没有,风轻轻地吹着,有点冷意,反令人更觉清爽,侧头看过去,骆家谦卡其色薄风衣里是墨绿色薄毛衣,双手插在灰色灯芯绒裤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