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馥离开双雪楼时,天际已经破晓,渐渐生出的鱼肚白和残存的夜幕光影交叠,映照在她素淡的宫装上,一时间竟让人看不出,哪个才是真实的她。
绿儿小跑着跟在李馥身后,欲言又止了好几次,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娘娘,咱们背着皇后前来双雪楼,此事万一被人知道了,该怎么办啊?”
“不会有人知道的。”李馥步履悠悠,神色平平,丝毫看不出她的局促。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她的心里十分冷静,甚至没有多余的担忧。
绿儿却快要急死了,“奴婢是担心,雪昭仪在做了蠢事后,万一将娘娘您牵扯其中呢?”
李馥步伐一停,突然瞪了眼绿儿一眼,“不可能。”
绿儿第一次看到自家娘娘有这种冰冷的眼神,再抬头看去时李馥神情已经恢复,以至于她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今日我们只不过是在御花园偶遇了雪昭仪,又顺便来看了看她,至于她之后想做什么,又会去做什么,那都是她的事,和我有何关系。”
是啊,李馥今日可什么逾越的话都没多说过,都在于雪昭仪自己心眼深。即便日后出了事,那也和她八竿子打不着。
李馥眼眸微眯,“再者,她估计也活不到说实话的时候了,那这些,自然也不可能传到皇后娘娘的耳中。”
这句话很轻,但绿儿听着却听出了一身冷汗!
“娘娘……”
“行了,回去吧,再迟些这四周的人会发现的。”
“是。”
无情宫墙下的冷风,终究在次日朝霞到来前,缓缓消逝。
一夜过去,后宫里看起来是平静了不少,可今日的前朝早朝上,却是闹开了花。
只因一事,上次西辽外使耶律培提及了和亲之事,被裴宴无视后,这次直接挑明了说,要求和他们东周和亲,且希望裴宴能在近日下旨,安排一个公主来,届时一块儿随着他回西辽。
那姿态,大抵是不下旨,他耶律培便不回去了!
此事闹得最近的朝里朝外是乌泱泱的,偏偏裴宴的态度却是冷淡如旧,似乎是要将耶律培的话给无视到底。
不仅仅如此,连今日在朝上就着此事说道的官员,都让裴宴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当众痛批了一顿。
“许大人这么为朕的社稷着想,还赞成送和亲人选去,不如朕就封你家中女儿为和亲公主,今夜进宫,明日就跟着去西辽吧。”明黄色珠帘后,裴宴似笑非笑地冷嗤。
许大人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在长金銮殿上,满头大汗,“陛下,老臣如今六十有四,家中最小的女儿也快四十了,且已嫁人生子。这、这怎么可以前往西辽和亲呐!”
裴宴嘴角一扯,“四十就不能和亲了吗?人家西辽也没说有年龄要求,朕看着挺合适的。”
许大人惊得老牙巴都要给掉了,“陛下,万万不可呀!”
“知道不可,还在那儿废话作甚?行了,朕懒得听你们说道,半天都没个准数,退朝!”
最后此事也没个定论,不了了之后,早早地下了朝。
金銮殿外的大理石台阶上,众臣子们三五结群,纷纷叹气离开。
“你们说,陛下这是打算和西辽硬着来了?”
“哎,可不是吗?对了,秦大人,今日你怎么没上前说话?”一个臣子问向独行在一旁的秦书。
秦书见人就笑,性格也十分温和,但偏偏是他这样的人,对待谁都是一样,也不会去特别和谁深交。
“是啊秦大人,往日里你说话总是能说到点子上,这次的事看起来陛下不想多理会,但实则十分棘手,稍微处理不当,还会惹得两国关系紧张。”旁边的另一个老臣子叹气道。
秦书脸上噙着淡淡的风雅淡笑,“陛下能如此平静,那就代表陛下有自己的决断,咱们自然无需多言。”
四周几人对视,是这样的吗?
的确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