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大哭了一场,陆珩波情绪稍微有所缓和,一边抽泣一边说:“宋齐他……他根本不是去采风,他是借了高利贷,跑了……”
有了刚才的那一幕做铺垫,这样的答案不算太意外。
罗浅浅递过纸巾,沉默了一会儿,问:“他借高利贷的事,你之前知不知道?”
“恩。他说要开画展,缺钱。”
“他借了多少?”
“二十万。”
“二十万?”罗浅浅吓了一跳。“他一个三流画家,随便借个场子开个个展,几万块就能搞定,哪里需要花那么多钱?”
“他说现在要出名都要靠炒作,除了场地费,还有请记者跟炒作公司的钱……”说着说着,陆珩波又快哭出来。
“……算了,珩波,往好处想,事情还不算太糟。乘现在你们没怎么样,赶紧分手吧!”
“可是,可是借条上,是我和他一起签的名,放高利贷的人找不到他,现在盯着我啊!”陆珩波抱着膝盖大哭起来。
罗浅浅瞠目结舌,半晌才扶着额头呻吟似地说:“这是借条不是结婚证,你也能跟他一起签名?”
“他当时没告诉我是高利贷,就说是朋友间借款,还说他爸爸筹到钱马上会汇过来……再说,画展要是成功……”
“那,他爸爸是做什么的?”
“他说做生意的。”
“在哪里做生意?”
“四川……”
“四川哪里?”
“……”
罗浅浅倒吸一口凉气。“你对他根本一无所知,就敢帮他签字借高利贷?!”
“或许他是有苦衷的……”
和深中爱情之毒的女人,完全无法沟通。
罗浅浅静默片刻,放缓语气,问:“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陆珩波黯然摇了摇头。
“报警吧!”
“不行。他们说,会伤害我,我有我爸妈……弄不好,学校还会开除我……”
“那,和伯父伯母商量一下?”
“他们会伤心死的!我妈还有心脏病!二十万,一分一厘,要存多少年……”
陆珩波的父母都是邻县的纺织厂工人,老实巴交没什么积蓄,二十万对经济条件好的家庭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对他们而言可是笔巨款。陆珩波越想越怕,哭到噎气。
罗浅浅想安慰她,又觉得言语空洞,于事无补。
两人商量了半天没有结果,又不能在茶座里躲一辈子,只好先回学校。
周嘉凌跟苏诺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咬牙切齿痛骂宋齐之余也是一筹莫展。接下来的几天,陆珩波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她关了手机,也不敢出校门,每天的活动范围就是教学楼、食堂跟宿舍。就这么着还是出了事。
周六下午,罗浅浅陪陆珩波在宿舍里看书,同一楼面有个外系女生过来敲门,递过来个信封说:“珩波,你表哥打不通你电话,让我给你传个信,说他在楼下等你。”
陆珩波的脸刷的就白了。她压根就没什么表哥。
那女生临走前还嘻嘻哈哈地冲她眨眼睛:“这人根本不是表哥是情哥吧?这年头了还写信,挺浪漫的啊!”
等人走了罗浅浅赶紧关门,陆珩波颤抖着手指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照片,影像很模糊,但是依然能够一眼辨认出男女主角正是赤身裸体交缠在一起的陆珩波跟宋齐!
事出意外,陆珩波本能地想要遮掩,仓促间翻过照片,没想到背面还有一行圆珠笔字:“陆小姐,如果十分钟内你不下楼,明天所有s大的人都将有幸欣赏到这张照片。”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避无可避,罗浅浅坚持陪着陆珩波一起下楼。
宿舍楼外来来去去都是青春逼人的面孔,根本没有预料中的凶神恶煞。两人并肩站在门口,既不能找人问,又不敢离开,战战兢兢四面环顾。
很快斜对面宣传栏后面绕出个戴金丝眼镜的男子,倚在栏杆上冲她们俩招了招手。
两人面面相觑,咬牙过去。
“陆小姐,还款期限已经过了,你再这么躲着我们会很为难。”
重新回到宣传栏后的冷僻角落,对方文质彬彬地开口,没有直接的威胁,阴测测的目光却让人心底生寒。
“我早就说过了,我是学生,哪里有那么多钱?你们就是逼死我,我也还不出来。”经过这几天的折磨,陆珩波的神经绷到了极点,这时绝望中反而生出孤勇,破罐子破摔地回答。
“是啊,欠你们钱的是宋齐,你们不去找他,盯着珩波有什么用?”
眼镜男目光淡淡从罗浅浅身上掠过,最后还是定在陆珩波的面上。
“陆小姐,你在欠条上签了字,现在姓宋的跑了,我们只能找你。”他言语稍顿,唇角微扬,说不清是轻视还是讽刺:“当然,你要是实在还不出钱,我们也还有折中的办法。陆小姐身材不错,又很会摆pose,要是能为我们拍几组短片,那钱的事也不是不能通融。”
原来兜了这么大圈子,对方打的是这种主意!两人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仿佛完全知道她们在想什么,男子有些不耐烦地抖着长腿居高临下看着她们,冰冷的镜片反射着一层寒光,既像忠告也像警示:“我劝你们别想着报警,那小子u盘里的东西要是发到网上,陆小姐你可就一夜成名了。”
陆珩波张了几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曾经姣好的面容上覆着一片死色。
角落里静到极点,只有风盘旋在树顶的空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