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浓烈的药水味与消毒水混杂的味道,舒歌刚迈进来,整张脸都皱起来。
这种味道,她自然知悉,可心底却还是反感媲。
因为,她生命中重要的几个人,相继在这混杂的味道中离开,而她,只能在冰冷灰白的世界里,撕声哭泣。
心跳仪发出滴滴的声音,病床上躺着的女人,是她曾祖母李萍,多少的年月里,她们互相折磨着对方,即使她恨她入骨,她依旧是她视作重要,最敬又最无奈的女人。
“你来啦!”舒老太太眯着双眼,喘息着,艰难的开口。
“您知道我在?”舒歌站在远处,小心翼翼的回话,深怕惹了她不高兴。
“我没别的意思,爸爸守在外面,一整夜。我是怕他身体受不了,才代替他留在医院的。”
舒老太缓了口气,轻哼一声:“你那点心思,我会不知道?”虽然刚醒来,可说话缺一点也不含糊。凌历的眼神扫过舒歌故作镇定的样子,淡漠的闭上双眼。
“回去,就算我死了也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最好连我的丧礼都不要出现,因为我到死都不会原谅你。”
李萍吃力的说完,闭上双眼不去理会舒歌…
虽然心里早已觉得无所谓,可当听到她如此决绝的话时,眼瞳依旧忍不住泛滥了泪水。舒歌低着头,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唇瓣,努力隐忍着。
“我先走了,您好好养病。”良久,舒歌沙哑的说完,转身出了病房。
守在门外的林初雪与舒明昊兄弟俩,当看着舒歌泛红的眼眶时,林初雪吃惊,舒明昊无奈,舒明谂气愤。
想起过去不愉快的事情,舒明谂越是心疼舒歌。
“太过分了,我进去找她。”
“哥…”舒歌一把拉住他,泪水夺眶而出,滑落脸颊。
舒明谂回头,憋着一口气看着舒歌,因为气愤,饱满的额头血管明显突出…
“你就任由着她这样?”
稀里糊涂的看着这三兄妹,林初雪完全理不清头绪,只能沉默的站在一边。
舒明昊沉着脸,过了一会儿,对着舒明谂:“你进去要说什么?指责她不应该这样对舒歌?老三,就算你进去她据理力争又能怎样?这么多年了,她的态度摆在那,难道你还能拗得过她不成?”
舒明谂没料到哥哥会说出那样的话,尴尬了一会儿。
“可她不能这样不公平,丫头也是受害者,这些年来,你见过她有好过的时候吗?。”舒明谂异常气愤的说道。当年那场车祸,舒歌也是九死一生的侥幸存活,可因为二叔跟堂弟在车祸中过世,老太太疯了似的仇恨舒歌,多年来,从未给过好脸色。
“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公平过?”舒明昊说着,望了一眼低头沉默的舒歌:“你进去,只会让她更尴尬,以后在老太太这里更难堪,算了。”
气氛同时安静下来,原本剑拔弩张的舒明谂也
“三哥,我知道你疼我,可为了我冲撞老太太,不值得。再说了,她也没把我怎么样,真的。”
良久,舒歌出声打破这份尴尬的沉默。
“既然已经醒过来了,那我先回去了,已经通知了大伯他们,晚点估计就到了。”
舒歌说完,转头看向早已呆楞的林初雪。
“待会你来开车可以吗?”
林初雪闻言,回过神尴尬的挤出一抹微笑:“没问题,可以的。”
舒歌笑了笑。
“我先回去了。”
说完,与林初雪一同离开医院。
一路上,舒歌压抑着哭泣的冲动,泪水一直在她眼里打转,眼眶红了又红,她咬着唇,倔强的没落泪。
回到颐和山庄,舒歌直接进了房间,将背包甩在床上,光着脚丫进了浴室。
林初雪立在客厅,紧锁着眉头望着舒歌紧闭的房门;良久,她叹息着转身上了楼。
入夏的夜晚,酒内熙熙攘攘的人群,清新悦耳的钢琴旋律,舒歌与肖洒并肩坐在台上,酒杯里的啤酒被喝掉了一大半,却没有丝毫的醉意。
“你说说你,是倒了哪辈子的霉运呀,摊上那么个老太太。”
肖洒端起酒杯,痛饮了一大口,瞥向舞台中央,年轻的少年,专注的演奏着心中的曲子。
舒歌笑了笑,没有搭理她,顺着她的目光,落在光亮的舞台。柔和的灯光喷洒在角落,贝多芬名曲月光奏鸣曲袅袅响起,随着飞扬的旋律,酒内的灯光逐渐统一为白色,有点清冷的感觉。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黑白的琴键上规律的跳动着,冷淡的神色,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人,丝毫未理会台下听得陶醉的人们。
“你说这兰泽,怎么把小朋友放到酒里来了?还选了我最喜欢的曲子。”耳熟能详的节奏,肖洒忽然笑得无比癫狂,眼角滑落一滴泪水。
舒歌黯然沉默,曾经的三剑客,如今却只有她跟兰泽能够站在舞台上,而那个最热爱音乐,将音乐视为生命的女孩,却因为一场意外,从此再也碰不得喜爱的钢琴。
虽然没有亲身体会,但是每当看着她眼眸流露的哀伤,还有每次看见钢琴时,眼底的柔和,舒歌知道,虽然她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心里一定很难受。
“其实现在也挺好的。”
过了一会儿,肖洒止住笑,哀戚而又认真的说道。
“肖洒…。。”
舒歌转过头看着她,柳眉大眼,瓜子脸,干练的短发;年轻的面容却挂着不符合年龄的悲伤,清澈的眼瞳深深的落寞。舒歌回想起,年少的他们,从舒家大院到学校的小道,在兰泽家的花房里尽情的玩闹嬉戏,认识的这些年,他们哭过,笑过,却依旧倔强的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