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盈然抬头吃惊地望着陆一洲,她怎么看?她一个英文系毕业的人,执着于一些抒情文字的文艺女青年,对商业没有半点头脑的她怎么看?总经理副助理,充其量只是陆一洲半个秘书。这么重大的决策,陆一洲来争取她的意见,她有自知之明,她负不起这个责任。
但是,她还不是一个麻木的人。治病救人的药里,居然含着害人的毒素,这是绝对不应该的事情。
还有什么比对生命的践踏更令人痛心?
“我不太懂商业上的事,也不太了解药企的规则。我在想,如果我们自己生了病需要服药,明知道那些胶囊里有超标的有毒重金属,是否还能安心地吞下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特别是当别人还完全蒙在鼓里的时候。我不知道一个企业怎么样,我只知道人都会犯错,错了就是错了,承认了改正了以后不再犯同类的错,内心就会得到安宁。这些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也许在诸位面前显得幼稚。”
没错,一个企业也有犯错的时候,需要的就是这种改过不贰过的勇气。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但是不能放任这样的错误继续下去。他陆一洲不能明知道那些药有毒而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它们被吃进病人的肚子里去。他会整天想,有多少人吃了那一年的药,有多少可能发生的癌症与疾病和那些药有着必然的联系。这会是海恒永久的污点,这样,他一辈子都不得安心。
“召回所有批次的问题胶囊药。”陆一洲望着一屋子的人道。
“陆总,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陆总,要不要再观望一下?”
“陆总,要不要再征询董事长的意见?”
……
“召回,一颗不剩全部召回。”陆一洲冷静又严肃地道。
会议在晚上九点半结束。
一众人等陆续离开会议室,陆一洲手撑桌沿从位子里慢慢站起身来。白盈然看着他苍白的脸容和疲惫的神态,想着他昨天还给周梅献了那么多血,犹豫着就想去搀扶他,却终究没有伸出手去。
陆一洲转身向外走,白盈然理了东西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回办公室,才进门,却见孙可已等在办公室里。
孙可虽然陪着陆一洲重回海恒,但却不再是药品研发部的副主任。这次回来,几乎是应着陆一洲父母的请求,让她好好在陆一洲身边看顾着他。她现在在海恒没什么具体的职务和工作,却可以随时随地陪在陆一洲身边,而且陆一洲竟然也没有异议。孙可觉得,也许这一次,她的一洲哥终于要回到她的身边了。
孙可没料到陆一洲会在会议室里待那么久,虽然开会前陆一洲吃了一点点心,可现在,应该早就饿了吧。她买了陆一洲爱吃的东西,摆满了沙发前的茶几。见陆一洲进来,雀跃地迎了上去,“一洲哥,你饿了吧,我买了你爱吃的东西,快吃一点。”
孙可看着陆一洲身后的白盈然,牢牢地挽住陆一洲的胳膊,脸上有种颇为得意的神情。白盈然顿觉尴尬,含糊着和孙可打了声招呼,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自己的包就往外走。
陆一洲叫住她,“你等等,先吃点东西再走吧。”
谁不是饿着肚子开了一个晚上的会,陆一洲想白盈然一定也饿了。
“一洲哥,你真是瞎操心,早就有人巴巴地等着和白助理共进晚餐呢。哦,不对,现在应该是共进宵夜了噢。”孙可嘿嘿地笑,转头对白盈然道:“白助理,前台打上来好几个电话,说有个姓吴的先生在那里等你,已经等了很久了。”
白盈然恍然大悟,这才想起中午吴涛打电话来说晚上是否能见个面,具体时间再联系。可自己下午就进了会议室,手机又没带在身边,他联系不到自己,可能索性就上来等她了。
已经这么晚了,不知道他等了多久,白盈然脚步匆忙向外走。
陆一洲灰白着脸色站在那里,见白盈然步履匆匆的样子,心里仿佛又被大石击中。
孙可拉着陆一洲的手晃了两晃,“一洲哥,你怎么了?唉,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人家可从来都不领你的情。”
没错,白盈然从来都不领他的情。她饿了的话,自有人陪她去吃东西,一切都不需要他操心。
“我们也走吧,我有些累了。”陆一洲看着一桌子的食物忽然就没了胃口。
“现在就走,那这些吃的东西怎么办?”孙可心疼她特意买来的那些东西。
“留给赵廷吧,我刚给他布置了任务,估计他今天得在这里熬通宵了。”
吴涛见到白盈然笑着站起身道:“一个会开这么久,海恒也太会摧残人了,我坐得全身都快麻木了。”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白盈然歉意地说。
“我开玩笑的,工作上的事,有时候也是没办法。我今天也忙得晕头转向,连想和你吃个晚饭的时间都估不准。终于忙完了来找你,你却开会去了,别告诉我你也没吃晚饭。”吴涛看着白盈然明显气血不佳的脸色道。
“开会前吃了一点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