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顾唯马上拿出她那套睡衣,伺候着她换上,又泡了热热的红茶,端到她面前。他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对她笑,“我老盼着你生病,那样我就能好好展现一下自己爱心了。谁知道你壮得跟小牛犊子似的,连场感冒也没有。我反倒接二连三地有伤。真不容易,总算轮到我照顾你了。”
回到阔别几天的屋子,田璃别提多开心,对着顾唯闷闷地笑。
瞧着田璃状态不错,顾唯取来电脑,放到田璃腿上,“关于你爸那儿被骗的事,我查到些线索。”
邓西杰扣住资料不给,顾唯只能另想它策。他发现田怡心公司的股权发生了变更,隐约觉得这里面或许有线索,于是循着这条路开始查。
“你看,时间是她从燕都回美国没多久,她在公司里的持股比重就发生了变化,从30%增加到72%。而且,这家公司的股东也由三个变成了两个。我又查了交易记录,田怡心出资九十七万美元收购了另一股东的股份。现在,她是公司最大股东了。”
一生气,田璃忘了嗓子疼,脱口而出说:“肯定有一部分是从我爸那儿骗走的钱。”
顾唯立刻递上红茶让她喝一口,接着说:“讲老实话,虽然这么认定有点牵强,但我基本相信那笔钱进了田怡心手里。我记得她曾经很直接地告诉过我,她恨你父亲。当一个人怀着恨,会想尽各种办法进行报复,又怎么可能帮她恨的人做事?即使做,也是别有用心。”
田璃想不通,田怡心为什么要处处与父亲作对。按说她才是最该跟父亲亲密的那个,因为他们两个太象了,都是专注事业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那类人。
顾唯也象田璃一样沉思。他无意卷入田怡心与她爸的恩怨里,知晓了邓西杰的阴谋,他根本没兴趣揭露。相反,让田怡心吃点苦头倒是他所期盼的。因为她,田璃受了那么多罪,一次又一次去偷偷探望孩子,忍受孩子对别人叫妈,是何等煎熬。一想起来,他就胸口发闷。说他隔山观虎斗也好,渔翁得利也好,顾唯从骨子里盼望邓西杰狠狠的、淋漓尽致地惩治田怡心一番。
揣着这个秘密,顾唯有条不紊地安排每天的生活。他让田璃暂时请假,哄着她在家研究菜谱,练琴,每天深居简出。
某个午后或是清晨,他会没来由地预感有些事正在隐秘的地方悄然发生,也许激烈得火花四溅,也许残酷得鲜血暗涌。可惜,他不是这幕戏的主角,只能被动地等待它揭开的那一刻。
日复一日的等待后,顾唯终于等来了刘荻的电话,她颤抖着声音通知田璃马上来厂里。
是的,顾唯恍然听到了大幕拉开的呼啦声。
幕启了,剧终还远吗?
作者有话要说:北风吐槽:写文是个寂寞的活,贴文是个苦闷的活。
、四十一
田万山的工厂位于燕都市开发区,建成至今不过两年多;从车间到办公楼都有种崭新的朝气。
顾唯他们没到门口呢;就看到成片的、聚集成深蓝色波浪似的人潮——厂里工人统统被清理至厂区外。
穿过布置的警戒线,他们俩急切地跑向办公楼;刘荻正在那里等着。跑到一半;田璃倏地停住步子,尖着嗓子叫一声;“爸!”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顾唯也是愣在当场。
四层办公楼的楼顶;邓西杰、田万山、田怡心依次排列。他们可不是远眺风景那么悠闲;看邓西杰手里碗口粗的棍子就知道;他挟持了田家父女做人质。
顾唯的心呼悠悠荡了几个来回;具体为谁揪着;他自己也分辨不清。他想,实在是高估了邓西杰的智商和手段,怎么能想出这样的昏招呢?
“田璃。”看到小女儿,刘荻叫得特别凄厉。
顾唯马上稳住心神,拉田璃往另一道警戒线那里靠近,也是与刘荻汇合。
刘荻已是六神无主,任何熟悉的面孔都能为她带来支撑,她攥住女儿的手,指着上面楼顶,哆哆嗦嗦的,“姓邓的疯了,他疯了。”
田璃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现场有警察过来询问,同时也简单介绍了情况。如他们所见,邓西杰绑架了田万山父女俩,在田璃他们来之前,他已经声嘶力竭地向围观人群讲述了自己被老板冤屈的过程。现在,他提出要求,派记者上去,他还要对媒体揭露此事。
刘荻在一旁哭得披头散发,她当然接受不了邓西杰的说法,老公一直对此人信赖有加,甚至最后托付也得有他在场。今天邓西杰的说辞陡然一变,换成老公对不起他,还牵扯上田怡心了。
刘荻哪能信服,简直是通篇谎言。
“他是疯子,神经病,一派胡言。”
她拉着小女儿的手,颠三倒四的说:“田璃,你爸他有血压高,万一要是气炸了肺,你知道,他刚手术完,你去劝劝姓邓的,劝他放你爸下来。我不追究,钱也不让他赔了。”
她推搡着田璃往前,“警察同志,你放我女儿上去,她说的那个姓邓的一定听。”
田璃踉跄了两步,因为她妈向前推的同时,顾唯在向后扯她,一前一后两股相反的力。
“你不能上去,”顾唯说:“邓西杰现在不正常,你不能去。”
田璃仰起头,从下面往上看,邓西杰魁梧的身躯缩水许多,棍子象拐棍似的柱在手里,朔风中乱发蓬飞,他威风凛凛,丝毫没有穷途末路的慌张。
楼顶上那两个都是刘荻最为看重的人,难分高低的重要,她哀哀地恳求小女儿,“田璃,你去,要不那姓邓的一发疯,你爸你姐准遭殃。”她转而又求顾唯,“你让田璃上去,有人保护她出不了事。我保证她出不了事。”
顾唯哪管她什么保证,抓住了田璃往自己这边扯。此刻他只想护住田璃。
田璃一言不发,随着他们拉扯,唯有眼睛牢牢看向天台上的父亲。四层楼的高度不是多遥远,她甚至能看清父亲紧闭双眼,满脸倔强的怒容。是的,只要邓西杰轻轻一推,他就能在亲人面前坠落,那是一瞬间的生离死别,也难怪会让刘荻崩溃。
田璃咬了咬下唇,开始挣脱顾唯的手,“我得去。”
“不行。”
“你放手。”她用另一只手推他。与此同时,她已经背转了身,准备拔腿走。
顾唯慌了,感觉是自己把田璃推上了风口浪尖,再错一下眼神,她又会身处险境。来不及后悔,他立即向警察求情:“她一个人不行,我得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