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宾主双方客套了几句。言少棣说:“今天完全是私宴,官小姐不必拘礼。”
官洛美微微地笑了笑。言少棣举杯道:“请不要客气。”
洛美举杯敷衍了一下。言少棣介绍了菜式,又说:“听说官小姐很喜欢甜食,所以今天厨师安排有特别的甜点。官小姐,你目前是公司b股的最大股东?”
洛美深知言少棣的厉害,所以一进入这间餐厅,步步小心、句句留神。此刻听他似是随口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也不过莞尔一笑:“言先生,你可以叫我容太太。”
“哦。”言少棣轻描淡写地说,“我还真一时改不过口来。容太太,中期会议即将召开,不知容太太有什么打算?”
“整个言氏家族拥有a股的六成以上,还有b股的三成左右。”她避重就轻地反讽一句,“言先生对常欣的控股稳如泰山,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我们很愿意将容太太名下的b股购回。因为家父遗训,不可将祖业落于旁人之手。”言少棣说道,“如果容太太若肯出让,我们会感激不尽。”
洛美的嘴角向上一弯,露出个淡淡的笑来:“言先生,我手中的股份都是以相当优厚的价格收购散股得来,价高者得,言先生,这是市场定律。”
言少棣明知洛美对常欣是知之甚多,十分棘手。现在句句话都被她滴水不漏地挡了回来,只好笑一笑:“洛美,你知道我的性格。我们明人不说暗话,现在你有b股的三成,而容海正有a股的三成,根据常欣企业内部规则,a股与b股持有过半,方能对企业的重大决策有决定权。我们家族虽然持有a股的六成、b股的三成以上,但是目前家族正在分家。长房一系有a股的28%、b股的16%,而且我正在收购散股。洛美,我可以说一句话,虽然分了家,但我仍是家族的家长,而且我是家族股权最大的持有人,我不想在年终会议上与你的意见相左,弄出什么笑话来给那群小股东们看。”
洛美“哦”了一声,说:“我和海正的意见是一样的,你不如直接与海正商量?”
言少棣微笑说:“如果能够和容先生商量,那也不会来麻烦你了。”
洛美有意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想我去说服海正?”
言少棣心知肚明她是装糊涂,但又无可奈何,咳嗽了一声,说:“容太太,这样吧,你和我们的资管董事经理谈一谈。”
不容她反对,言少梓挺拔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餐厅门口。
“两位慢慢谈。”言少棣交代了一句场面话,就离开了宴厅。
第十三章
“洛美。”言少梓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说,“你一向很明白事理,如果容先生与我们有嫌隙的话,对常欣、对我们、对贤伉俪,其实都没有好处。”
洛美淡淡地望着他:“我的丈夫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
言少梓苦笑:“当然,因为他有深刻的仇恨,虽然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恨家里人,从血缘上来说,他毕竟也是家族的一分子,父亲当年对他,也算是仁至义尽,没想到他会这样冷血。洛美,你大可不必牵涉进来,我不想看到两败俱伤的局面,更不想你卷在里面。”
洛美禁不住笑了:“承蒙关爱。言先生,需不需要我提醒你是谁让我家破人亡?”
对于这样的冷嘲热讽,他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还口,只是望着她,他这种迷茫的神气几乎令她想转开头去,可是她没有。
最后,他垂下了目光,说:“你是认定了我的罪名?”
洛美脸上仍有淡淡的笑。言少梓明知她露出这表情时是什么都不能打动的,于是颓然道:“好吧,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反正早已经给我定了罪,我百口莫辩,但我可以拿我最珍视的一切起誓,我没有做那样的事,我没有杀洛衣,我没有。”
洛美脸上浮起笑容来:“言先生,花言巧语是没有用的,你最珍视的一切?你最珍视的一切是什么,我不晓得。”
他看着她,眼中只有一种悲哀的神色,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子,天之骄子的人生,出身名门、言正杰的爱子,这二十多年,他的人生从来是意气风发的,她跟了他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有过这样的神情。
他的声音很低,终于说:“是你。”
她微微一震。
“不管你信不信——”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最珍视的是你。我从前不知道,后来知道已经迟了,再也没有机会,不管你怎么想,不管你怎么样对我,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骗你,真的是你。”
洛美一时说不出话来,而他站在那里,只是望着她。她有些自欺欺人地转过脸去,说:“言先生,我当不起,这些话你留着哄别人去吧。”
他倒像是安静下来,脸上有一种奇异的宁静与从容:“洛美,今天既然已经这样了,我就把话说完。不管你信不信,我宁愿拿一切去换,去换从前,去换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从前……如果真的可以,我宁愿你从来不曾进入常欣工作,我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过你,我希望你平安幸福地生活在这世上,哪怕我一辈子也不认识你,哪怕我一辈子从来没有机会见过你——我只愿意你平安喜乐。很多人一生也找不到他们要找的那个人,浑浑噩噩也就过去了;我找到了,可我宁愿从来没有找到过你。”
洛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倒笑了一笑:“我知道你不会信,你恨我——这样也好,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你爱我,如今你恨我,这样也好。”他脸上虽然笑着,声音里却透着无穷无尽的凄楚,慢慢地将最后一句话又重复了一遍,“这样也好。”
洛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容海正正在那里等她。显然他知道她去向,他没开口问,洛美就告诉他了:“言少棣想将股权买下,或者说服我们在年终会议上不唱反调。”
容海正没问什么,只说:“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