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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夫人进门之后就开始对着夜先生“争吵”。
之所以将“争吵”打引号,是因为夜先生从始至终一言不发,沉默以对。
这种情况靖声自然不方便在场,他立刻聪明的离开,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
门开着,里面的沙发上坐着个神情冷漠、衣着光鲜的年轻女人。
那一刹那靖声以为是自己走错了,怔然看了看门牌,没错。
“我是沈真。”年轻女人平静的说着。
靖声当然听过这个名字,三年来他和她通过几次电话,他知道沈真的身份:夜夫人的助理。
“哦,你好,我是……”
“我知道你是谁。”沈真打断了靖声,她当然知道,否则又怎么会如此堂皇的坐进来。
靖声无奈的苦笑,他的年纪比沈真大,可为什么在沈真面前感觉自己是个晚辈?
隔壁房间适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砸碎,接着便是夜夫人的放声大哭,当中夹杂着怒吼,但听不清在说什么。
靖声有些意外,也有些尴尬。
“下次订酒店的时候记得选择隔音好的。”沈真似乎对这一切习以为常。
“你们……我是说夜夫人。来瑞士旅游?也住这家酒店?”靖声问着,毕竟他对于突然出现的夜夫人,不能说不意外。
沈真扫了靖声一眼,语气中带了嘲讽的意味:“看来你这个助理做的不到位,夜夫人一直住拉沃,夜家在那儿有个葡萄酒庄。”
靖声彻底失语。夜夫人就住在瑞士,而夜先生来了居然一次都没有去探望……隔壁房间的巨响果然不是毫无缘由的。
“慢慢你就习惯了。”沈真微笑,“有钱人的生活不一定就快乐。”
靖声不语。
沈真看了看腕表,站了起来,“吵得差不多了。”
说完,与靖声擦身而过,径直出了房门,却又转身莞尔一笑,“一路平安,回国看到夜渺,代问好。”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的夜夫人也冲了出来,和沈真一起离开。
那次就是靖声第一次见到沈真和夜夫人,记忆犹新。而这次夜夫人突然回国……坦白讲,靖声觉得自己恐怕要头疼了。
同样头疼的还有夏蕊宁。她当然猜得到夜夫人为什么会来海平,而面对夜夫人的时候,她还能像面对沈真那样干脆利落吗?她不杀夜凛、夜凛却因她而死。她不想回忆过去,可大脑却不受她控制。
车子盘旋着上山,正如她初到海平那天一样,前路未知,且行且看。
夏蕊宁直接让靖声把车子开到了夜园,居然没有在夜园看到夜渺,当然也没有看到沈真,这让夏蕊宁颇感意外。她本来已经做好被质问、被讽刺的心理准备,可她所担心的一切都没有发生。索性收了心继续完成自己的工作,修复那本明朝的、女人的札记。好在札记除了表皮的火烧和水泡之外内页损伤尚轻。
“蕊宁,这个你应该会需要。”靖声递给夏蕊宁一册装祯精美的铜版书,“是夜家的历代大事记,去年才请人整理好。”
“太好了。”夏蕊宁很有些高兴,首先了解了夜家的历史、对她修复夜家的古籍是基本的,也会事半功倍。
把大事记交给夏蕊宁,靖声就礼貌的离开了。
夏蕊宁不再耽搁,开始认真的翻阅那本大事记。是从明开始记载的,夜家如何起家、如何兴家,各房子孙名姓图谱等都有,很详细。夏蕊宁按照首先要修复的那本札本的时间记录来索引,很快便找到了札记主人的生平。
很巧,这本札记的主人也姓夏,闺名微眠。是夜家第三十二代宗孙夜玄之妻。可惜红颜薄命,在琉匪战乱中悲惨死去。死因……
夏蕊宁怔怔的看着大事记上那两个字:坠楼。
夏氏坠楼身亡后,夜玄痛苦终生,最后郁郁而终。
“夜氏子孙爱上的女人,都会不得善终。”夜渺说过的这句话响在夏蕊宁的脑海。不得善终……这是关于夜家的诅咒,又何尝没有应验过。札记的主人夏微眠、以及……自己的母亲宁沫……
“夏蕊宁,不要再想了,专心你的工作。”夏蕊宁喃喃自语,尽力提醒着自己。药就在包里,可她必须学会克制,不能终生依赖药物。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心情稍平静了些,想了想,走出工作室。径直上到了慧庐的顶楼,上到了那个大事记中所录的、夏氏微眠坠楼的平台。
平台上面积不大,风却很大,夜园本就建在悬崖上、而这里是夜园的最高处。从平台的青砖边沿眺望出去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夏蕊宁摸索着一块块斑驳痕迹的青砖,想像着大事记中所录入的、当年夜园发生的一幕幕故事。
做古籍修复就是这点最让夏蕊宁所深深热爱,通过每一本要修复的古籍、都能看到不同的事件、不同的人生、不同的历史,那种成就感是难以言述的。
可是,夏氏微眠就是在这里掉下去的吗?
夏蕊宁轻轻抚摸着最靠前的一处青砖,忍不住探头向下看。很高,要是坠下去,恐怕当即气绝。就像……
宁儿……这是当初妈妈对她的最后一声召唤,一个大漠西煌、一个东南海平,不同的地点、不同的高处,唯一相同的是两个女人都是夜家子孙的至爱。
眼窝又不争气的湿润了,夏蕊宁怔怔的站着,闭上眼睛,身子却逐渐更加的向外倾斜。高处不胜寒,没有遮挡的风忽地刮的更猛了,没有站过悬崖边的人恐怕永远无法到那种晕眩、恐惧、无助,而妈妈当初该有怎么样的绝望才会那样毅然决然的从楼上跳了下去。而自己却仍旧活着……
“夏蕊宁!”一个突如其来的喊声、几乎可以用“厉吼”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