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之然看到唐暮笳第四次把夹起来的花菜弄掉时,干脆把整盘菜都放到她面前。
“眼睛瞪那么大干什么?难道你打算把时间都浪费在夹菜上吗?”温之然不屑地看看唐暮笳。唐暮笳没说话,默默吃着面前的花菜。
“你很喜欢小提琴,还有那架留声机?”
“还行吧。”唐暮笳一边夹着菜,一边回答。
“过两天,城里会举行一个庆典,在庆典上你来表演一首曲子吧。”温之然不温不火地建议道。
“什么?”唐暮笳差点谋杀了自己,用花菜。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练好,所以叫他们不要再说请你去的话了。”温之然似是无意中说道。
唐暮笳听到后握紧了手中的筷子,旁边的仆人开始担心那根筷子可能会真的“寿终正寝”,正拿眼睛觑着,忽见唐暮笳突然站了起来,赶忙低下头。
“谁说我学不会,我唐家的人万不可被人小看了去。”说罢也不管饭吃没吃完,放下筷子回房间了。
于是连晚上,唐暮笳也在“辛勤”地练习着。小提琴也由嘈杂的噪音集合慢慢变得有回环的旋律了。在入睡前,她想这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对于她来说,是不想再继续把账本看下去的借口,对于别人,她没把握。
可唐暮笳发现想练好一首曲子真的不容易,抬小提琴的胳膊很快就疼得放不直了,有时疼得连梳子都拿不起来。吴先生见到后劝道:“唐姑娘,来日方长,何必如此呢。”唐暮笳只是低低头,忍忍眼泪说:“吴先生,下面那段还是拉不好,问题在哪呢?”听闻此,吴先生只得叹口气继续教下去。
看到如此努力的唐暮笳,如此认真的唐暮笳,温之然忽然想到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来,心头闪过一丝疼惜,忽然有上前抱住她的冲动。为了不打扰到她,更是为了不打扰到自己的心,温之然只远远看着。这时正是晨光熹微,羲和初见。
看到唐暮笳人们更是确信她真的交了好运,逢上了令人艳羡的如意郎君。
唐暮笳第一次觉得在这么多人面前感到不自在,忽然觉得以前急于成为众人焦点的行为与耍猴无异。颇有些尴尬地扯扯衣角,她准备找个清静点的地方。
身上穿的这件衣服,是庆典开始前温之然突然把她拉到卧室,在她左思右想胡思乱想最后准备誓死不从的时候,拿出来送给她的。
唐暮笳曾有过很多漂亮的小礼服,可看到这件衣服时还是感到眼前一亮。
总体上是旗袍的样式,下摆却是用绿纱做的长到拖地的褶皱装饰,上身由绿色的天鹅绒做主料,领子和袖口皆是用颜色稍深的墨绿色丝线做的手工刺绣。
唐暮笳被温之然拉到镜子前,唐暮笳简直有些不敢相信镜子中那个人是自己。仿佛一瞬间褪去小女孩的青涩,变得典雅高贵。坐在梳妆镜前,从镜子中看着温之然站在背后帮自己梳理头发,把散落在肩头的长发盘起来,眉目间尽是温柔,唐暮笳猛然觉得这种情况让自己感到很知足。
“你以后不要化妆了,铅粉和胭脂,与你不相配。”温之然柔柔说道;似情人间低喃的耳语。
他不知道,就因为这句话,她倾此一生再没有用过胭脂和铅粉。
庆典很是热闹,唐暮笳听说是为庆祝有个人即位当上了皇帝。唐暮笳记得几年前父亲曾为清朝皇帝退位伤心过好一阵,现在又有人当上了皇帝,却已然改朝换代,更是物事人非。
白天的庆典很是正式,唐暮笳没有参加。晚上就在唐府举办了一场晚宴,唐暮笳作为女主人,但几乎没有在招待客人上出过力。
兀自坐在酒席上,看着一个个人表明自己的忠诚之心,唐暮笳思绪恍惚起来,她看到爹爹站在台阶上向客人还着礼,结香又在催她了。
“暮笳,暮笳。”不对,结香不敢这样叫她的。
定神一看,原来是温之然。
“你该给客人表演一下小提琴了。”温之然悄声在她耳边提醒。
“我突然觉得在这种聚会上,弹奏那首曲子不太合适。要不,就免了吧。”唐暮笳低声回应。她还是退缩了,对现时,对往事。
温之然回头向众宾客宣布道:“温某谢谢大家的捧场,为表谢意,我的夫人将为大家弹奏一首曲子。”话音刚落,宴席上便响起一阵掌声。
唐暮笳见情况如此,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拿出小提琴,调整好后,四周一片安静,悠扬的小提琴声婉转回环。
绿袖子,绿袖子
可听见我的哀泣
绿袖子,绿袖子
可闻见我的叹息
绿袖子,绿袖子
随风舞动
心上的人儿,你在哪里
绿袖子,绿袖子
随风飞舞
心上的人儿,怎可寻你
绿袖子,绿袖子
如今,只剩下绿袖子
还在风中飘舞
绿袖子,绿袖子
如今,只剩下绿袖子
还在风中叹息
唐暮笳渐渐沉浸在曲调中,没有注意到台下有嗡嗡的小声议论的声音。
突然流畅的琴音在发出一个刺耳的声音后戛然而止。
唐暮笳惊讶地看到温之然上台来猛地把小提琴打落在地,然后一把把唐暮笳拉下台子,拨开人群离开。只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唐暮笳一路挣扎着要温之然放手,只惹得他攥得更紧。
“你要干嘛?”唐暮笳好不容易站定,发现自己被拽到自己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