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家译穿好衣服,趁小护士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潜了出去,到了门口才给苏慕染打电话,让她赶紧下来。
苏慕染觉得他们这样挺对不起人家的,如果被发现,她肯定要担责任。但事已至此,就算后悔都来不及,只得借口有事要离开一下,乘电梯到楼下与司家译会合。
这个傻子,竟然不在暖和的地方呆着,而是跑到外面去等。夜风吹动着他额前的碎发,微微漾漾,整个轮廓刻在暗寂的夜色里,如同一幅意象厚重的油画。
他这个样子真的很好看,苏慕染只恨自己没有天赋用画笔将他的表情记录下来。她就这么看着他来仰望天空的侧脸,总觉得有那么一点不真实,如同是一场幻觉,美好而恍惚,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就要醒来,而眼前的一切都将化作一粒一粒的碎金,消失在天的尽头。
司家译回过头来,在看见苏慕染站在电梯口发呆的样子,微微弯起了嘴角:“我们去哪儿?”
苏慕染说:“去吃饭吧,你不是快饿死了吗?”
大年三十,连市的饭店有不少,虽然每一家都张灯结彩,打出平价的牌子,但还是门可罗雀,生意少的可怜。
司家译有伤在身,虽然不至行动不便,但走路的速度还是比正常人慢了许多。寒风凛冽,苏慕染怕他冷,一缩身子会牵痛到肋骨,又怕他冻坏了在医生面前不好交待,不敢在路上多作拖延,随便找了一家小饭店走进去,点了两个家常菜。
司家译把筷子从精制的布套子里面抽出来,忽然提议:“要不要喝点酒?”
苏慕染摇头,他却说她扫兴:“大小姐,我好不容易从医院里跑出来,怎么着也得意思意思吧?”
说完,他也不管苏慕染同不同意,喊来服务员,要了一壶酒。
酒壶端上来,是很老式的小瓷瓶,上面画着梅花,还用小楷写着“寒梅傲雪”四个字。酒壶旁边配了两个酒盅,上面也同样画着梅花,却少了很多,也没有提字,只有两枚象征性的闲章,颇有几分孤零的味道。
苏慕染吃了一惊,问他:“这酒该不会是烧刀子吧?”
司家译眼神一亮,意外地问:“怎么?”
“听人说烧刀子的度数特别高,除了地道的东北人,大多都扛不住。”
“入口如烧红之刀刃,入腹如滚烫之火焰,烧刀子就是由此得名。不过你别担心,这壶只不过是普通的低度酒。”
司家译笑的意味深长:“某人喝多了的样子我可是见识过了,而且记忆犹新,怎么还敢冒这样的险?万一你喝醉了把持不住,猛地朝我扑过来怎么办?我现在可是伤号啊!”
苏慕染又气又急,酒还没喝,脸先红了。恰好服务员端着菜推门进来,她只好忍着没有发作,等服务员走了,才气呼呼地抓起筷子朝司家译的头顶砸过去。
在司家译的撺掇下,苏慕染浅浅地抿了一口酒,这是她第一次喝白酒,虽然是低度的,还是辣的舌尖发麻,一呼吸,辣气竟然被吸进了喉咙里,登时火烧火燎的,十分难受。
她赶紧夹了一口菜,出人意料,这家饭店的菜炒的色香味俱全,不但解了辣气,还让人食欲大增。苏慕染连吃了两碗饭,嘴里不停地叫着好吃,看得司家译都直了眼。
好在饭店给的菜量还算大,两个人填饱了肚子之后,还剩了一些。苏慕染要打包,司家译却不肯,结了帐拉着她就往外走。
出了饭店,司家译忽然说想吃午夜的饺子,现做肯定来不及,只得去超市买。超市里的人也不多,大概都挤在家里看春晚。苏慕染也是个春晚迷,虽然春晚的质量一路下滑,一年不如一年,她还是年年不落。看了看表,已经九点了,好多节目没看着,她反而不着急了,耐着性子陪司家译买东西。
冷冻柜里列满了各式各样的速冻饺子,苏慕染捡了两袋猪肉茴香的放进购物车里,司家译却挑嘴,嚷着要吃三鲜馅儿的,她又只得埋头去找三鲜馅儿的饺子。
买完了饺子,苏慕染又想到医院里除了有碗筷,根本没有可以煮饺子的工具,两个人又跑到家电区买了个电磁炉。
从超市里出来,苏慕染突然发现超市门口到处都是花童,臂上挎着藤编的小篮子,一朵一朵地给路过的行人推销。
她觉得好奇,司家译却故作神秘地问她:“今天是什么日子?”
苏慕染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腊月三十。”
“笨蛋。”司家译瞥她一眼,掏出手机的日历来给她看,“2㊣(77)月14懂不懂?情人节啊。”
苏慕染恍然大悟,忽然一下子庆幸起来:“啊,司家译,你看我从家里跑回来,误打误撞地陪你过了一个情人节,你说这是不是叫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司家译不理她,唤来花童,买了一朵玫瑰。
当司家译把花给她的时候,她有点不好意思接。送玫瑰这种事在别人眼里或许很浪漫,但在她看来却是一件极其肉麻事。但买都买了,也不能总让司家译这么举着,她只好接过来,拿在手里。
天冷的厉害,苏慕染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司家译微微弯起嘴角,伸手帮她把围巾往上拉了一拉。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极其熟悉而又尖细非常的声音:“染子?你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