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可以用晚餐了。”光子姨进来收拾信二丢在一旁的西装上衣。瞧见信二手上的细工木盒,她突然呵呵呵地笑了出声。
信二目光调向她,眼神疑惑。
只见光子姨从头上拿下一发簪,炫耀似的还给信二看。“小舞今早送的。很漂亮对吧!”
方舞?!信二惊讶。“她直接拿给你?”
“对啊,就送茶壶回来的时候。一脸羞怯怯,脸红得跟晚霞一样,说这是一点小心意……”光子姨模仿著方舞当时的动作,然后又呵地笑了一声。“好可爱啊她!下午邻居发现我这簪子,大家都夸说它好漂亮,问我在哪买的,哼,我才不告诉她们哩。”
听著光子姨的解释,信二边接过她递来的深蓝色浴衣,走进屏风后边换起衣服来。
“她跟寄木会馆买的?”箱根的嵌木细工渊源已久,相传来自第九世纪中哉地坐定之后,才慢条斯理地吃著陶盘里的力饼,一边啜著温热的“甘酒”。
一直等他将杯子放下,方舞才刚刚来到庭院前方,此刻正躲在石灯笼造景之后觑看他。信二眼一瞟她,将手往旁边餐台一指。“你的,过来坐著吃吧。”
也不等她回应,说完话后信二迳自起身,进他房间拿了两本书回来后,就开始专心地读了起来。
纵使没抬头,信二依然可以感觉到方舞窥看的视线。她瞧瞧他,又看看摆在距离他大概五个身体远的餐台,左右来回不下十次,才见她蹑手蹑脚做贼似地举步,绕了一个大圈圈才接近廊道,紧张兮兮地将鞋子脱在宽廊下,跪坐在餐台边。
方舞真像小猫!低头读书的信二禁不住绽出了抹笑。他略略转头斜瞟正动手“对付”甜力饼的方舞。甜力饼上头洒了一层厚厚的抹茶粉,吃起来要比咸力饼碍事,不过看她的表情,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酷爱的甜食近在眼前,方舞一下忘了信二还在身边,四、五口一下就吞掉大概半个手掌大小的甜力饼,狼吞虎咽吃得一嘴全沾上绿绿的抹茶粉。方舞一边嚼著,一边露出陶醉的表情。
“喜欢吗?”信二轻声问。
“好喜欢!”方舞猛地抬头回答,看见信二微眯起眸淡淡地对她一笑。看著他美丽的笑脸,方舞心头小鹿一下又乱碰乱撞了起来。
少爷干么一直看著她笑?方舞不自觉绕起手指头,模样既无辜又可爱。
“呐。”信二突然将一旁的面纸盒推了过去。“弄脏了。”他点点自己的唇角。
经他一说方舞才知道自己吃了满嘴都是,一张粉脸顿时胀红。她急忙抽来面纸抹拭著唇角,尴尬到简直想挖洞将自己深深埋起来。
“你喜欢吃点心?”
只见头垂到快掉进盘子里的小头微微一颔。
瞧见她反应,信二又笑。“那我的也给你好了。”他起身,端起自己未动过的甜力饼放到方舞餐台上。他动作又轻又快,方舞才刚拾起头来他又已经走回原位去。
方舞有些迷惑地看著眼前盘子。连她自己也有所感觉,信二的接近,竟没有引发她身体任何不悦的反应。
这情况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她已经将他纳进自己的小世界里。
她转头瞟向读著书的信二,迟疑了会儿才小小声地说:“给我,你就没有了。”
“我不爱吃甜。”信二挥挥手,一脸不在乎。
方舞点了两下头,像是在思考该怎么反应才好,半晌才见她终于拿起筷子,低头开始吃著盘中的甜力饼。
加上信二的那份一共三块力饼,不消几分钟方舞一扫而光,仰头分两口气喝掉白浊甜甜的甘酒,方舞打从心底满足地吁了口气。
想不到三块点心就能让她这么高兴,一路窥视的信二不舍地想著。要是再多给她一点温柔跟抚慰,不知道这小家伙会不会开心到承受不住?
是个性使然,也是被父母双亲抛弃的阴影所致,养成了信二从不主动接触任何人的习惯,但说也奇怪,一与方舞接触,他这习惯便自动消灭。
就是忍不住会想为她多做点什么。信二沉吟,一向善于思考的脑袋怎样也想不出其中原由,为什么其他人不行,就单单方舞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但他很清楚知道,他一点都不讨厌为她做事的感觉。
信二发现,方舞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虽说她不喜与人亲近,可是一当她出现,整个周遭空气,就会一下变得沈稳静谧,让人觉得十分舒服。但,他忍不住自问,他想亲近她的原因,就只是因为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