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愧疚地想,她对他所知甚少,除了名字和年龄,她连他是哪里人都不曾问过,他那毫无方言气息的普通话,让她连推想他的来历都少了参照。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打开他的那扇柜子,里边挂着的衣服少得可怜,不过是几件连商标都没有的地摊货。
下边放着的大包里,她拉开看,也不过是衣服和一大堆她看也看不懂的电子产品和缠得井井有条的各种连接线。
一件标识他身份的东西都没有,她气馁地看着那堆东西,终是小心翼翼地又原样放了回去。
他那样的长相、气质,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她也曾经幻想过他是离家出走的落难贵公子,可是,他那收拾房间做家务的利落、做饭的手艺以及对她的忍耐力,让她觉得那个可能性很小。
他那么美好,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儿,她却从来没有给过他什么好脸色。
今天早上,因为他替她接了一次电话,她就口出恶言地警告他保持距离,她怎么冷酷成这般模样?
现在他就这样消失在她的生活之外,好像他从天而降挤入她的生活一般突然和毫无征兆。
这让她如何承受这份深情厚谊?
可能是因为明知道不可能是自己的,被伤得像鸵鸟一样的她,只能固执地封闭了心灵,拒绝任何男子的靠近,现在,她心里只有无尽的——悔恨。
离开的都离开了,可是,她的生活还要在麻木中继续。
以前一个人惯了,孤寂虽然常有,却不如此刻这样让人畏惧得遍体生寒。
因为小正太的来了又去,让她就像一个到过天堂的人,重新堕入地狱,之间的巨大落差让她怎么都无法承受。
一天过去了,他没有回来——
两天过去了,他还没有回来——
行尸走肉一般上班,再也没有人笑眯眯地给她做早餐和便当,和她道别;
踽踽独行于昏昧的路灯下,他再也不会出现在巷子口等她,等她回家;
空寂的小屋到处飘荡着他曾经存在的气息。
她那毫不掩饰的憔悴和飘忽,让同事们怎么都无法忽视;
春子几次三番地逼问,廖小萌苦涩地对她笑笑,不知从何说起。
她如果照实说了,春子一定会以为她精神分裂症到了晚期,竟然有这样可笑的幻觉。
是不是幻觉呢?
她有时候也在怀疑,她的生活里是不是真的曾经出现过这样的一个小正太。
第三十五章梦境幻境
春子虽然什么都问不出来,但她凭着对好友的了解做出英明推断。
用春子的话说,廖小萌自从被恋了八年的男友甩了之后,没有进行积极的心理疗伤,直接跳过了颓废期,反而故作顽强和不在意,玩命一般地工作,现在,很显然她的所有精力都耗尽了,近乎油尽灯枯。
老编在听了春子的解释之后,看看变得分外安静的廖小萌,彻底知道这个得力的下属,承受着怎么样的心理压力。
原来笑得越没心没肺的家伙,心理才是最敏感和脆弱的。
他当即法外施恩,给了她一周的休息时间。
廖小萌听到这样的好消息,竟然连谢谢都没有说一声,只是呆愣的眼珠轮了一下,当即木偶一样地转身回家了。
老编看她孤零零离去的背影,觉得那情形可能比春子说得更恐怖,他当即对春子说:“跟着她,送她回家,你今天也不用上班了。”
春子惊愕、继而惊喜地大叫:“老编,我真是爱死您了,您太有爱了!”
老编看着下属的目光电一般地随声都闪过来,当即冷哼一声:“还不快去!”
春子吐吐舌头抓起包包,转身追了出去。
……
到了廖小萌的小屋,春子惊讶地发现,这个她曾经屡屡造访过的简陋的小窝,此刻竟然丰富充实得像个准备长长足足地过下去的家。
“果汁机!面包机!你这厨房东西真全。”
春子看着那不同形式的刀具和餐具发出意外惊异的尖叫。
“欧思源的大床,老天,配套的柜子——品质这么高的家具,廖小萌,你这厮怎么舍得让自己一个人生活得这么奢侈?你不会——”
呆呆地瞪着温馨的卧室,她咽下了后边的半截话,那就是,她觉得廖小萌是不是打算把积蓄花光光,然后就——自绝于人民?
廖小萌已经把身体投向了大床:“春子,我累了,离开后请把门带上。”
说着就自顾自地埋进了被窝。
春子的眼神充满哀怜地看着她的死党。
吴毅,这笔账以后再算,我绝对饶不了你!
她无声地叹息着伸手关上了卧室的门。
看着灰蒙蒙的厨房,她脑中忽然闪过一句话——吃上一顿可口的饭,人生观都可以改变。
她是廖小萌在这座城市里最亲近的人了。
从来都不曾下过厨的春子,突然决定要给死党做顿饭,她要陪她度过这段枯寂期,唤醒她枯槁的生命意识。
她一贯是个啃老族,哪里会做饭,这不,她打电话给老妈,一句一句地抄下怎么煮粥的步骤。
她很小心地按步操作,眼睁睁地看着大米粥咕嘟咕嘟地冒出了香气,她舀出一小勺尝尝,觉得滋味无比的甜美。
当即哼着歌关了电磁炉。
已有的胜利果实,极大地鼓舞了春子的信心。
她开始炒菜了,想想廖小萌被速食面虐待惯了的胃,觉得还是素淡的菜色适合她。
打开橱柜左看右看,就抓了土豆出来,很耐心地切了丝,又向老妈请教如何炒土豆丝。
……
廖小萌半梦半醒之间,被外边的动静吵醒了,疑似幻觉,难道是他回来了?
怕惊醒了梦境一般,她轻轻推开卧室的门,焦糊味儿带着浓烟猛烈袭来。
她蹑手蹑脚地冒烟冲进厨房,半晌看清那系着可爱的卡通围裙抄着锅铲玩得很嗨的人竟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