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就是我的心上人。
我和小马拉奇唱着这首歌,唱得妈妈和敏妮都哈哈大笑,唱到最后,小马拉奇鞠了一个深深的躬,向妈妈张开怀抱,妈妈和敏妮顿时止住笑声,大叫起来。丹。麦克阿多利下班回到家,说鲁迪。瓦利该担心有人来抢他的饭碗了。
我们回到家,妈妈沏茶,烤面包,做火腿,要不就是用黄油和盐做土豆泥。爸爸什么也不吃,只管喝茶。妈妈说:老天在上,你怎么能干了一天的活儿,却什么也不吃呢?他说:有茶就足够了。她说:你会毁了身子的。他还是那句话:食物对身体有害。他一边喝茶,一边给我们讲故事,还教我们念《每日新闻报》上的字母和单词。有时,他就抽着一支雪茄,瞪着墙壁,舌头在嘴唇上舔来舔去。
爸爸工作到第三周,他没把薪水带回家。星期五晚上,我们等待着他的归来,妈妈让我们吃了点面包,喝了点茶水。夜幕降临,克拉森大街华灯初上,别的上班的人都已经回家,吃着晚餐里的鸡蛋(星期五不能吃荤),可以听见公寓里楼上楼下的人家说话的声音,平。克罗斯贝在收音机里唱着———“兄弟,你能匀给我一毛钱吗?”
我和小马拉奇逗双胞胎玩,都清楚妈妈不会再唱“谁都明白我为何想要你的吻”了。她坐在厨房的餐桌旁,自言自语:我该怎么办呢?直到深夜,爸爸才哼着罗迪。迈克考雷之歌爬上楼。他推开房门,招呼我们:我的部队哪儿去了?我的四个战士在哪儿呢?
妈妈说:别骚扰那些孩子啦,因为你要用威士忌灌满你的肚子,他们就只好挨着饿睡觉了。
他来到卧室门口:起来,男孩们,起来。谁答应为爱尔兰去死,我就给他五分钱。
从一座阳光明媚的岛屿起飞,
我们在加拿大的丛林深处相会。
虽然踏上了伟大的国土,
我们的心却仍与祖国紧紧相随。
起来,男孩们,起来。弗兰西斯,马拉奇,奥里弗,尤金。红骑士分队、芬尼亚勇士团、爱尔兰共和军,起来,起来!
妈妈坐在餐桌旁,不停地摇头,她的头发湿淋淋地披散着,面颊也是水淋淋的。你就不能放过他们吗?她说,耶稣、玛利亚和圣约瑟啊,难道你身无分文地回家还嫌不够,非要再把这些孩子愚弄个够不可吗?
她走到我们跟前,说:都回到床上,睡觉去。
我要让他们起来,他说,我要让他们为爱尔兰独立自由的那一天做好准备。
别跟我作对,她说,不然的话,那一天在你的老家将会成为令人遗憾的一天。
他拉低帽子,遮住自己的脸,哭喊道:我可怜的妈妈哟,可怜的爱尔兰哟!啊,我们该怎么办啊?
妈妈说:你真是个没救的疯子。说着,又催我们上床睡觉去。
爸爸工作到第四周,在星期五早上,妈妈问他今晚是拿着薪水回家,还是继续把它喝个一干二净?他看着我们,冲妈妈摇摇头,好像是说:唉,你不该当着孩子们的面说这种话。
妈妈逼着他:我问你,你是回来能让我们充充饥,还是要等到深更半夜身无分文才回家,还哼唱着凯文。巴里之歌或者什么悲伤小曲?
他戴上帽子,双手插进裤兜,叹了口气,望着天花板,说:我已经告诉过你,我会回家的。
这天晚些时候,妈妈给我们穿上衣服,把双胞胎放进婴儿车。我们沿着布鲁克林长长的街道向前走去。小马拉奇不愿在她身边一路小跑,她就让他坐进婴儿车里。她对我说,你太大了,坐不成婴儿车。我告诉她我腿疼,跟不上她。她没有唱歌,我明白这不是谈腿疼的时候。
我们来到一扇大门前,有个男人站在四面有窗的亭子里。妈妈上前跟他说话,问能不能让她进去,找到发薪水的地方。这样,他们就可以把爸爸的一部分薪水给她,免得他又全部花在酒吧里。那个男人摇了摇头:对不起,女士,要是我们开了例,会有一半的布鲁克林已婚妇女闯进这个地方。很多男人都有酗酒的毛病,但只要他们能清醒地来上班,我们也拿他们没办法。
我们只好在街对面等着。妈妈让我靠着墙坐在人行道上。她给了双胞胎糖水瓶,可我和小马拉奇只能等她找爸爸要到钱,然后去意大利老板那里买些茶、面包和鸡蛋才能充饥。
汽笛在五点半拉响,戴着帽子、穿着工作服的男人们从大门里蜂拥而出,他们的脸和手在干活儿时弄得乌黑。妈妈让我们仔细地盯着爸爸,因为她的视力不大好,看不清街对面。先是几十个人,然后是几个人,最后一个人也没有了。妈妈哭了:你们怎么没看见他?你们是瞎了还是怎么了?
她又去找亭子里的那个男人:你确定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了吗?
没了,女士,他说,都走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从你眼皮底下溜掉的。
我们只好沿着布鲁克林长长的街道返回。双胞胎抱着他们的瓶子,哭喊着还要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