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征看着以珂苍白的脸色,通红的双眼以及大大的黑眼圈,顿时心疼无比,“丫头,你……”
江彦承把江征扶着坐在以珂的旁边,然后径直拿过周诺依手中的牛奶,递到以珂的嘴边,“喝,然后去休息。”
以珂紧抿着嘴巴,摇头拒绝。
江彦承突然觉得一股火气从心里腾升,他把吸管从牛奶盒里拿出来,撕开一个口子。左手捏住以珂的双颊,强迫她张开嘴,然后把口子对着以珂的嘴,给她灌进去。
以珂被迫吞了几口牛奶,就被呛着了。
江征在一旁把拐杖在地上重重杵了几下,大喝,“江彦承!”
周诺依站在离他们三人几步远的地方,有点尴尬。
江彦承低头看着抚着喉咙咳嗽的以珂,淡淡开口:“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糟蹋自己很有意思?你糟蹋自己他就会立马醒过来?”
江征也附和着安慰以珂,“丫头,叔叔知道你现在难过,可是生活总要继续。你这样不吃不喝不睡,实在是让叔叔担心啊你知不知道……叔叔没有照顾好你,将来到了地下怎么向你妈妈交代……她一定会怪我的……”
昨天哭了太多,再加上一夜未睡,此刻以珂的眼睛又涩又酸,而她已经没有眼泪了。
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正在此刻,曾睿和常爸爸也到了。常爸爸看到江征和江彦承感到很意外。
当年江征去永宁镇,常爸爸是见过他的,也知道颜月如后来带着以珂嫁给了他。可从未说过话。但此刻却像老朋友般寒暄了几句,江征又向常爸爸表达了慰问,劝他不要太担心。要相信医术,相信常萧。
以珂无声的看着这一幕,心里无悲无喜。她撑着墙壁站起来,想说一声她去洗手间了,可一站起来便觉眼前一黑——
毫无预兆,她软软的跌进了江彦承怀里。
她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到有冰凉的液体正缓缓进到她的身体。还是那间病房,窗外的风依然鼓动着窗帘,窗帘轻轻拍在窗户上。
空洞无神的双眼盯着点滴管里的点滴,心里默默数着。数到最后已经混乱了,她不记得自己数到了哪里,只好从头开始。1、2、3、4、5……可是数到后面又会混乱,她又重头开始。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地数着点滴,好像数到一个数后,常萧就会醒过来似的。
一瞬间仿佛又回到她高三的那一年,母亲生病后。那时她的学业繁忙,只有周末才有空去医院陪伴母亲。那时的她沉默寡言,对什么都没有耐心。母亲输液时每次输到最后总会睡过去,她无聊的趴在床边,于是就数点滴。一直数到母亲醒过来为止。
坐在椅子里的江彦承早就知道她醒了,她沉默,他也沉默。
他看着她盯着点滴管一动不动,就知道她在数点滴。
五年前她就经常这么干。
这瓶药水快要输完,江彦承出去找护士换药。又去找医生给她开了镇定剂,加到药水里,让她再睡一觉。
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实在不好。
护士来换完药就走了,以珂继续盯着点滴管数点滴。她知道江彦承一直在病房里,可是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说话。
没一会儿她就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日头已经开始偏西了。
手背已没了冰凉的感觉,想来应该是早已输完了。
“醒了?”这次江彦承没有沉默。
以珂把视线转向靠墙站立的江彦承身上,好半天嘴里才吐出一句“哥哥”。
江彦承走过去把她扶起来,又把外套给她披上。
以珂没有看见江征,于是问他,“叔叔呢?”
江彦承一边把病床摇起来,一边回答:“我让李叔先送他回溯川了。”
以珂垂下眼睑,“哦。”
江彦承看看她,没说话。走到柜子边,把保温桶里的鸡丝粥倒出来,用勺子搅拌了几下,然后递给以珂。
以珂却不想吃。
端着碗的手没有往前推,也没有收回。就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以珂被江彦承看得没法,只好伸手接过。然后问,“他醒了吗?”
“没有。”说完,走回椅子坐下。
以珂垂头看着碗里的粥,无意识的搅拌着。
“吃。待会儿要凉了。”
在江彦承的催促下,以珂才开始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粥。吃了没几口,就把碗放下了。
江彦承见状,走过去端起碗,舀了一勺粥递到她嘴边,“张嘴。”
以珂不动。
“张嘴,别让我说第三遍。”
以珂抬眼看一下他,见他脸色不好,便张嘴吞下了那勺温度适宜的粥。
然后江彦承一勺一勺,把那碗粥全部喂完了。
江彦承收拾完,看看腕表,才告诉以珂:“待会儿你能进去看他半小时。”
以珂一听,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亮了一下下,然后立马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穿鞋。
江彦承按住她的双肩,一字一句道,“如果你继续不吃不喝不睡觉的糟蹋自己,我马上带你回溯川。”
半晌,以珂才缩缩脖子答应了。
江彦承让以珂给周诺依打电话,让她来把以珂扶上去,他还有事,得赶回溯川。
周诺依一到,江彦承便走了。
周诺依扶着以珂路过护士站时,有双小手拽住了以珂的衣摆,“姐姐?”
以珂驻足,低头去看,原来是上回挨着常萧一起挂点滴的那个要听体育新闻的小男孩。
她对小男孩扯出一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