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这样煎熬了几天后,她去了一趟医院。回家后她很郑重的告诉江征,她预约了三天后的手术,处理完后她就出国。
她对江征说,“我不是不想留下ta,我是不能留下ta。ta来的时候不是对的时候,我没有忘掉常萧,无法重新开始,我不能给ta一个正常的家庭。”
江征听后失望叹气,他虽然遗憾,但却尊重以珂的决定。
手术的前一天,她独自去了母亲的墓地。
把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放在墓碑前,她坐在墓碑旁,看着墓碑上带着温婉笑意的母亲,她开始絮絮的跟母亲诉说着她内心的一些话。
“妈妈,我不知道我这个决定是否正确。如果我心里带着常萧而重新开始的话,我对不起常萧,对不起他,对不起我自己。我渴望百分百的爱情,也想给予百分百的爱情。”
“我不知道我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我只知道每次看见他身边有其他女人时我会不高兴,可我又说不上到底不高兴什么……妈妈,我是不是太不可理喻了?”
“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我总觉得我们之间是错误的、是没有未来的。我们的关系就隔绝了一切的可能性……我不想别人会拿奇怪的眼光看他……”
“妈妈,我这里也有宝宝了,可是我不能留下ta。当一个女人知道自己要当母亲时,这世上的一切都比不上肚子里的那个胚胎重要。我想我是爱ta的,妈妈。可是我却要亲手葬送ta……我对不起ta……”
“我是个胆小的人,没有勇气面对未知的未来。妈妈,我没有勇气……”
说着说着,以珂突然想起小时候。
从上幼儿园到小学,就经常听见自己的同学说他们的爸爸妈妈又吵嘴啦、又冷战啦。在家里也能时而听见左邻右舍的夫妻俩拌嘴。奇怪的是,她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拌嘴,更别说冷战了。当时还特别骄傲的在小伙伴面前炫耀“我爸爸妈妈从来不吵架哦”,往往能换来如愿以偿的小伙伴们的羡慕之情“真的啊?你爸爸妈妈好好哦。我爸爸妈妈经常拌嘴真是烦死啦”。甚至有时不经意也能听见邻居们的话。
“你一个大男人跟我吵也好意思?你看看人家苏老师,对老婆从来都是温柔耐心的,哪像你?!受过教育的人就是不一样!”
“你个娘们儿还好意思说?你要是有颜老师脾气一半的好,我就知足了。天天吵天天闹,烦不烦你!”
“苏老师颜老师夫妻俩哦,感情真是好哟。从来就没见拌过一句嘴。你们这些小年轻学着点!这日子吵吵就能过得好吗?!”
周围的人,对父母的感情从来都是夸赞与羡慕。就连以珂自己都认为,有这么恩爱的父母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直到渐渐长大,她才明了。父母之间,相敬如宾和以礼相待皆有,但就是没有爱。看似幸福的生活也不是用爱堆砌的。相敬如宾和以礼相待都不是爱。
包括最后父亲生病的日子,母亲依然无怨无悔的照料父亲,每天按时去学校上课。周围人都说母亲坚强,独自照料生病的丈夫,还有不谙世事的小女儿。
只有以珂自己知道,曾经很多个夜里她在父母的说话声中醒来,模模糊糊地声音传入在被窝里的她的耳朵里。
“……你去找他吧。”
“我不会不管你的……你放心……”
“哎,你不用这样……”
“你别多想,我不会忘记我们是夫妻。”
“其实这么多年,你没有忘记过他吧……”
“都过去了。”
当时的她不懂父亲的叹息,以及母亲的沉默。
后来她见到叔叔,小小年纪的她已经看出,母亲看叔叔的目光和看父亲的目光是不一样的。
母亲看叔叔的时候仿佛眼睛会发光。
那时她不懂为什么,现在她懂了。
母亲对父亲有亲情,没有爱情。母亲即使跟父亲结婚,跟父亲生活在一起那么多年,她心里始终记着叔叔。
母亲跟父亲的婚姻处处充满着责任,唯独少了爱情。父亲完美扮演着为人夫的角色,母亲完美扮演着为人妻的角色。他们从不争吵、和和美美,在外人看来真是一个美满的家庭。但其中的冷暖感受,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以珂有对自己婚姻的憧憬,婚姻不止有责任,还要有爱情。
专一的爱情。
如果她留下这个孩子,那么她就有可能会步母亲与父亲的后尘。因为她异常清楚在自己心里常萧仍牢牢占据着一块地方,她走出了悲伤可是没有忘掉他。她无法带着有常萧参与的记忆和另一个男人开始走下一段路。
人生总会重新开始,但不是现在。
她对不起这个孩子,但她也只能对不起ta了。
她可以感受到孩子父亲对这个孩子的珍视与不舍,但她没有办法。有些记忆,只能随时间淡去。在她做好准备之前,只能辜负所有爱她的人。
痛,如何不痛。可是再痛也要狠心的斩断。
曾经她对爱情的满腔热情全部付与了常萧,现在她只能等待那热情被再次填满,将它付与另一个人。
另一个可以陪她走下一段路的人。
纪柏杉曾经对她说过,有些你以为会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