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显然也已经看清苏雨萱的样子，所以那张脸上的惊讶神情并不比苏雨萱少多少——“苏雨萱？是你吗？雨萱，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那个男中音一下子就喊出了苏雨萱的名字，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激动和惊喜。他伸手拉住了苏雨萱的手，就像曾经非常珍爱的宝贝失而复得一样，“雨萱，真的是你啊？”
苏雨萱看到有一些东西在男中音的眼中跳跃着，被阳光一照晶莹而发亮——泪，是激动的泪，是喜悦的泪，在他的眼睛里打转。
这一刻，苏雨萱感觉世界不存在了，周围的房子汽车都不存在了，所有的都变成了空白，仿佛诺大的宇宙只剩下她和这个男人。她在心里哭泣，这真的是那个让自己刻骨铭心的男人？他的神情与模样是印在自己脑海里的，即使分开了这么久，却好像根本没有离开过自己，就一直驻在自己的心里……
第067章藕断丝还连（5）
一别之后，两地相悬，虽说是三四月，却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万语千言道不完，百无聊赖十凭栏。——（引自《卓文君》）
“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苏雨萱真的有白天遇到鬼的感觉，不是说他早就死了吗？可是面前这个人不是他又是谁？是他，真的是他啊，他在叫自己的名字，他在一声一声地喊着——雨萱，雨萱……
男中音摇晃着苏雨萱的手，焦急而又兴奋，“傻丫头，怎么会是鬼呢？我是李默啊，我是你的李默哥啊！”
——真的是李默吗？真的是自己的李默哥吗？苏雨萱还是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你……怎么还活着？”
这样的问话让李默完全确定这就是苏雨萱了！他真的是激动万分，根本不在乎路人是用怎样的眼光看他们，*地将苏雨萱搂进了怀里，“雨萱，是我，雨萱，是我啊！”
苏雨萱木然地这样被李默搂着，感觉到李默身上确实有热热的温度。她的脑子里一时空白，反复叨念着一句话——是的，他还活着！他竟然还活着！
“雨萱，你怎么会在这里呢？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李默知道苏雨萱对自己没有死充满了疑问，他避开这个话题，询问着苏雨萱的情况。
“我？”苏雨萱根本没听清李默问什么，她还是纠结着一个问题——李默不是死了吗？可是此刻怎么又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呢？
“雨萱，走，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吧。”大街上实在不是叙旧的地方，稍微平静一下，那来来往往的行人便让李默觉得很不自在。也没等苏雨萱回应，李默拉着她的手来到了附近的一家冷饮厅。
木然地随着李默的脚步，木然地坐在环境优雅的冷饮店里，可是望着面前精致甜美的冷饮，苏雨萱却还是没有从迷惘中走出来。她凝视着李默的脸庞，许多尘封已久的往事瞬间浮上心头，想压也压不下去……
“雨萱，你过得还好吗？”李默始终凝视着苏雨萱。他眼里的她比以前更美丽了，根本看不出是两个孩子的妈妈。那眼波流动着韵致，那肌肤白里透红，那婀娜的身材很惹眼，尤其是身上那件裙子，把她的高贵与优雅一并衬托出来。
苏雨萱这次听清了，李默在问她过得好不好？她的泪一个劲地往上涌，心里有无数个声音在争先恐后地喊着——不好，我过得一点儿也不好！一点儿也不好啊！！
“好，我过得很好！”苏雨萱心里那样呼喊着，说出口的，却是这样一句意思完全相反的话，“很好！”
李默的心忽然一痛，苏雨萱的表情是那么的幽怨，眼神是那么的哀伤，任是谁都能看出她心中压着很多故事，任是谁都能看出她隐藏在心灵深处的痛苦，“雨萱，对不起，你是不是……在怪我啊？”
怪？提到这个字眼的竟然是李默！他知道自己会怪他吗？如果知道为什么要死掉？如果知道为什么没有死掉却不来找自己？苏雨萱摇了摇头，怪又有什么用呢？自己当初知道他的死讯是怎么样的痛不欲生，不是祈祷上天上他活过来吗？不是曾经许愿只要他活过来，自己什么都愿意做吗？
——可是如今李默就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自己为什么在惊喜之余会有隐隐的怨恨呢？难道自己不想看到一个活着的李默吗？
“雨萱，说句话好不好？为什么总是一声不吭？”李默攥住了苏雨萱的手，急切地说道，“咱们遇到多么不容易，你倒是说说话啊。”
轻轻地叹了口气，苏雨萱缓缓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那晶莹的泪光已经不见了，“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们都说你已经……死了……”
再次提到这个话题，李默沉默了一会儿，几口冰凉的冷饮入口，他终于抬起头来，很痛苦的样子，“雨萱，你是在怪我没有死吗？难道，我活着让你……失望了？”
苏雨萱摇了摇头，“不是失望，只是……不明白……”
李默目光忽然变得深邃起来，似乎在回忆一段不愿提起的噩梦，“当年我坐的船真的发生了意外，全船的人死的死、伤的伤，而我则漂到了一个荒凉的小岛上，与外界失去了联系……所以大家都以为我死了……好多天以后一艘路过的船救了我，然后我又活了下来。”
短短几句话，李默就把他的经历轻描淡写地讲完了，从生到死再到生，原来竟然是这么简单的一个过程！苏雨萱不能确定这是不是真的？“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了？”
李默明白苏雨萱的意思，那是问为什么复活后没有马上来找她？李默神色更加黯然，“因为……因为我再也不是从前的我了，我没资格再来找你了……”
苏雨蒙不太懂——什么叫没资格？眼前这个李默除了比当年多了一份沧桑感，哪有什么不同吗？
“可是你应该知道，有人在等你……”苏雨萱这次是真的怪他了，既然活着就应该第一个回来告诉自己，即使没资格，也不应该让自己以为他死去了，然后天天为他伤心为他落泪啊？
“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我也想去找你啊，可是我没那个勇气，我不能害你……”李默说完这些话，便又深深地低下头，一口接一口地吃着冷饮，像要把一些痛苦的过往也一起吃下似的。
“没有勇气？什么叫没有勇气？”苏雨萱听到这样的话忽然很悲哀，无论如何应该让自己知道他还活着啊！
“雨萱，对不起，你不了解，我实在是没勇气再面对你，”李默知道自己伤得苏雨萱太深了，以一个死亡的结果在两个人之间画上休止符，这本身就是一件残酷的事；可是如今这休止符带上了欺骗意味，任谁都会觉得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