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你亲眼看到的?”蓝田挑起眉。
“我是听很可靠的人说的。”施瓦茨急了。
“听起来的确很可怕。”蓝田并不想与人争执。
“是的。”施瓦茨放下心来:“你看,多么美丽?这么美丽的人不可能只有你看见,所以……他必然是有些古怪的。”
蓝田开始觉得有些无趣了,他曾经有段时间一直在重复这样的生活,与陌生人调情、相识,欲擒故纵、挑逗、攻击、驯服……情话缠绵,每一句都暗藏机锋,仿佛在斗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gay的世界与异性恋的世界共用同一套规则,如果你长得还不错,为人大方,说话有趣,穿着有品,性情还很温柔,那泡男人(妞)基本也就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这就像一场游戏,你刚刚注册就是一身橙装,偏偏还乐于磨练技巧,精于微操,通关就变得毫无悬念。
于是,有些感情世界里的寂寞高手会莫名其妙的跟那些与自己完全不对盘的人死磕,以延长通关的过程,然而,在蓝田这种理性人看来,这种行为纯属犯贱。当他熟识了恋爱游戏中的各种技巧,了解调情套路里的种种花招,他便开始厌倦这一切,就像一个小男孩儿长大了,开始厌倦魂斗罗或者超级玛丽。他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为什么需要一个男人。
因为寂寞,因为快乐需要有人分享,因为悲伤需要有人呵护,因为爱情最纯真的美丽,那些人性的善念、付出与不舍。
人们总会对自己轻松就能做到的事不屑一顾,蓝田温和地看着施瓦茨:一个很会搭讪的人,也很会调情,相信床上功夫也不会太差。不过……真无聊。
68
蓝田发现徐知着那桌已然散场,人们四散开来,三三两两地拿着酒杯聊天,他四下看了一圈,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
“我得走了,和你聊天很愉快。”蓝田一口喝干杯里的酒。
“噢!?”施瓦茨显然有些意外:“你住哪个房间,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蓝田马上笑了,微微眯起的眼睛有些促狭的意味,他俯下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的蓝眼睛说道:“你太性急了,更委婉的方式应该是,问我明天还会不会在这个时间过来吃饭。”
施瓦茨顿时被囧到了。
蓝田起身走了两步,听到身后有人问:“那你明天还会不会在这个时间过来吃饭?”
“不一定!”蓝田摆了摆手。
这间酒店完全建在水上,背依青山,面朝大湖,所有的房间都由不到两米宽的木质栈桥相连。为求清静,徐知着专门定了酒店最边缘的房间,此刻正站在房间门口抽着烟,细雪茄浓厚的烟雾在黛色的夜空中流散。
徐知着静静地抽着烟,面无表情,只有足够了解他的人才能看出来,他现在心情不好。他知道自己为什么心情不好,也知道这不应该,但他仍然无法克制这种烦躁的情绪,好像自己跟自己较劲儿似的站在门外。他想看看蓝田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在了,会结束他愉快的交谈,然后回来。
还好,蓝田回来的很快。
看到那个身影从栈道一端出现时,徐知着感觉有某种清新的物质在趋散他体内的躁郁。
蓝田哼着歌,心情愉悦的走在柚木板上,月华如水,落了他一身,白衣飘飘欲仙。
徐知着静静地看着他,欢喜而又惶恐。蓝田教会他对自己坦白,可有时候内心最真实的复杂与阴暗会超出理智的想象。徐知着自惭形秽地想我真是个混蛋,因为我什么都想要。我喜欢他这样子,快乐又耀眼,仿佛只要看见他,人生就再也没烦恼。喜欢那些张扬的笑容,得意的眼神,理直气壮的从容……但我却希望那只是我的。
徐知着微微苦笑了一下,心想,这怎么可能?
是的,他一直知道蓝田是这个样子的。蓝田有很多朋友,他随随便便就能交上新朋友,轻轻松松就能讨人喜欢,他就是有这种魅力。这家伙……会用明天的太阳当然会从东方升起的口气说我怎么可能找不到一个人陪我上床。
真他妈欠揍!
徐知着又笑了,但没法儿揍他,因为那的确是事实。
“怎么站在这里?”蓝田好奇地问道,脸上还带着那种纯粹愉快的笑容。
徐知着很想问你们在聊什么那么高兴,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你在唱什么?”
“噢!”蓝田笑了:“没听清?那要不要我再唱一遍?”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低,带着刻意为之的暧昧磁力。
“好啊。”
“那我唱了。”蓝田低低地笑,伸手从徐知着身后圈上去,把人搂进怀里。徐知着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淡淡的醇厚的轻哼像水一样流淌,又化作羽毛片片飞过。
“此刻我在远方思念你,桃花已不觉开满了西山,如梦的旅程因你而觉醒,涌出的泪水模糊我双眼。从人间到天上,从天上再到人间,这生生世世的轮回变幻无常。美人你一直是我的春天,你是我生命中的世外桃源。”蓝田的歌声轻快无比,他轻挑地用手指抬起徐知着的脸,眼神闪闪发亮,得意而狡黠,唱到“美人”时的吐字分外缠绵,就像古时文风最盛时,醉酒诗书击节而歌,但求红颜一笑的风流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