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罄这么回答,施问原本提起来的一口气就要松下,但兰罄又说:「不过有时睡着被子会掉到地上,我就跑去盖小七那张了。」结果施问那口气又憋了,接着整张脸胀红。
施问指着兰罄说道:「你、你、你这孩子,可知道除了兄弟之外,只有夫妻俩才能盖同一张被子!那你们除了盖同张被子以外,还有没有在被子底下做什么事!?」
让施问这么一问,兰罄便扭捏了起来。他说:「小七说不能告诉你!」
施问抚着额,仰天喊了一声:「天啊!」
兰罄抬头看着屋顶。「关天什么事?」
施问的脸色白过来又黑过去,好不容易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之后,沉着声音,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看着他的儿子,而后说:
「从今日起,你不许再和小七同睡一张床、同盖一张被,连外出巡城之事也免了。让安国同你一起办事便成,小七以后便留在衙门里,爹会找地方安置他。」
兰罄眉头一皱。「为什么?」
「你、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们两人同为男子,是不得这般亲昵的!这可是惊世骇俗的事啊,爹教子不严,让你一人误入歧途就算了,现下你却去害了小七,你这叫我要怎么对小七家里人交代?」施问痛心疾首地说。
兰罄听得施问这番话,脸上闲适的神情也慢慢地淡了下来,他凝视着施问,语气中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空洞与冷冽,他说:
「男子与男子又如何了?」
「男子与女子才是天经地义,小七将来也是要娶妻生子的,爹不能让你轻易误了别人一生。」施问说。
「爹是要我离开他?」兰罄问。
「正是!」施问说。
兰罄淡淡地说:「他的一生就是我,我的一生就是他。我说过,他要离开了我,我绝对不会让他好过,你若让我离了他,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你这孩子怎么如此不听话!」施问大怒。「男子与男子本就不该在一起,这是违逆伦常之事,你要让小七因你被外人所鄙视吗?」
兰罄猛地站起来,也怒道:「那也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不要管我们!」
「我怎么能不管你们,你们一个是我儿子,一个是我所招揽之人,先不说小七,光是你,我是你爹,又怎能看你泥足深陷,而不将你拉离呢?」施问怒道:
「李忠把你们在青州的事情和爹说了,青州之事不过一夜,也许就那一夜才让你们两个孩子有了喜欢上彼此的错觉,而今,一切都来得及,只要你……」
「碰——」地一声,兰罄身边的茶几应声粉碎。
施问惊愕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而兰罄也将击碎茶几的手缩回,怒视他父亲。
兰罄一字一字地说:
「孩儿对他怎样,孩儿自己最清楚;而他对孩儿如何,也再不会有人比孩儿更加明白。爹若要他与我分开,那我会像碎了这茶几一样先把他的腿给打烂,叫他哪里也去不得,只能留在我身边!」
兰罄说完,不顾施问正在气头上,脚步一旋,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走到门口时又「轰」地一声,将书房的门打了个稀巴烂又木屑四飞,怒气非同小可。d_a
兰罄走后,躲在帘后的南乡慢步走出。他来到施问身旁,说道:「看这样子,公子恐怕已是情根深种、难以自拔了。」
施问仰天长叹。「这该如何是好……」
南乡顿了顿,缓缓说道:「也许我们该找时机探探小七口风再说……公子心眼小,认定的便不会放;小七虽然是男子,但若他能喜欢上公子,让这事圆满了,倒也未尝不好……」
「怕只怕那孩子性情太坏,小七闪躲都来不及……」施问喃喃道。
「大人别忧心。」南乡说道:「还是先让学生去试试吧!」
第四章
小七刚从外头回来,才经过后堂要回内衙时,突然见到施问书房外面一片狼藉,木门碎片四散在地,又觉得眼角余光似乎有瞄见什么,那影子忽地翻过墙迅速消失。
小七愣了一下才在想是什么东西,莫不是白日又有冤魂飘了出来?这时,南乡便低着头从施问书房里走了出来。
「南先生!」小七叫了声。
南乡抬头见着他,便是一呆。「阁下是?」
「是我,小七。」小七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师兄不许我戴人皮面具,这是我原本的脸,今日你已经是第十几个问我是谁的人了。」
「小七!?」南乡倒退一步,显然十分吃惊。
「是了是了,我『清明俊秀、超群出众,是个风度翩翩无人能及的美男子』,你不用再重复一遍了,今儿个大家见着我都这么说!」小七扯了个笑脸,苦哈哈地说着。
南乡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看看小七,心里想,这倒也是个足以配得上兰罄的男子,归义县衙门也是有他,才得连破奇案。
顿了顿,南乡脸上沉思的表情迅速退下,扯了个笑容上来。「你来得正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你只要一朝我笑,从来就没什么好事。」小七往后退了一步。
南乡笑笑摇头,说道:「你说得正是。」
「啊!又让我猜中了!?」小七佯装惊了一下,而后问:「到底是什么事,让南先生您看起来像是天要塌下来的模样?」
南乡朝小七招了招手,把小七带到一旁墙下,叹了口气说道:「公子为了你,方才和大人大吵一架,负气离去了。」
小七深吸了一口气。「我就觉得施大人书房那扇门碎的模样似曾相识!师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