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界、政界人物。
司法机关十几年来从未放弃对杰奎的监控和调查,而将他推上法庭这也不是第一次。可是,此人的合作者和运作系统中的人物净是些凌驾于法律之上的家伙,这种漂亮的组合常常会使侦破线索被人以一流的手法遮掩过去——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和令公众羞愧的妥协再一次自上至下地挽救了他。杰奎最后听到的审判结果是:他被指控的二十五条罪状中有二十三条因法庭证据不足裁决为无罪,宽厚的法官允许他保释。
杰奎的贴身助手唐替主子承担了一切证据确凿的罪名,被处以终身监禁。他是这次审判中被判刑最重、职位最高的黑手党人。他的律师随即提起上诉。
意大利法律上的投机性有目共睹。刑法中规定:经过一审、二审之后必须由最高法院终审才能定罪,而审判过程中遇有申、辩任何一方提出加罪或减罪的要求,就必须将之前的全部审判推翻从头再来。
几年后,唐因为严重的糖尿病获准保外就医,至此,他的终审判决还没有结果。
另有九人交保释放,其他数位走进监狱的黑手党人被累计判刑达百年以上,不过他们的家人都受到了比他们本人所能做的还要好的精心照料。
人们关注的另一位关键人物,西蒙?卡兰德拉的长子布则根本没有在法庭上露面。托马索是绑架案的执行者,如今他身为布的贴身保镖,非常清楚主子利用形形色色的投资手段或子公司洗黑钱的活动,绝对是个关键人物,可他不见了。而在预审将要结束时,由布的律师团们出面干预,指出对他们当事人提起的诉讼不应归罗马地方法院管,既然案件发生地在那不勒斯,人也是从那里失踪的,就该由那不勒斯地方法院处理此案。
那不勒斯,意大利南部最大的城市,它作为黑手党人活动的轴心区,城内最高统领、最赚钱行业和最大的行政管理权都掌握在卡莫拉家族成员手里,而卡兰德拉家族与他们的关系形同姊妹。
没有人愿意这样做,马赛罗检察官恳请司法委员会驳回律师团的要求,然而出人意料地遭到拒绝。无奈,罗贝托只得负责将布的全部审讯卷宗及起诉书移交给那不勒斯的同事们。很快,那不勒斯地方法院以“证据不足”及关键证人托马索去向不明,无法出庭作证为由,释放了布?卡兰德拉。
看来不仅仅只是律师在致力于布的释放。
格奇被判入狱三年。
5
“表面上看我们是令一些黑手党人受到宣判和处罚,但事实上他们几乎毫发无伤,我们根本就没有取得实质性胜利。”马赛罗检察官对罗贝托?费里尼说。
这是他们两人最后一次坐在离法院不远的那家餐厅里吃工作餐,上次是在休庭期间。午后的阳光反射在餐厅的桌面上,显现出几分混沌。他们已接到通知,由各城市和地区法院同行组成的特别行动小组将被解散,先前因证据不足搁浅的有关黑手党的案件虽然又不断搜罗到新线索,但上面把这一切移交给了其他人负责,而那些平庸的家伙仅仅办理过小偷小摸的案子。
继而马赛罗检察官得到升迁,被调往意大利东北部最偏远、最风平浪静的一个小城市担任检察院副院长一职;另一位资深的反黑预审法官一直被称为黑手党的克星,他是特别行动小组里最早去商事庭报道的人;罗贝托重返民事庭,继续调查偷窃、抢劫和各种邻里纠纷。他们这个联盟里仅剩的、坚持到最后的几个人就在不知不觉间远离了他们不遗余力继续追查的案件。
需要说明的是,这一次移交工作又使很多重要卷宗不知所向,从而失去了再一次对卡兰德拉家族进行起诉的机会。令费里尼深恶痛绝的还不仅于此,曾经那么赏识他的上司如今在极力回避他,尤其当他主动申请担当一些大案时;某些同事也疏远了他;媒体指责司法人员借对黑手党的审判而使自己扬名、全无正义可言的报道喧嚣而上……
《风月无界》第二章(5)
“我可以忽略敌人强加给我的各种莫须有的罪名,但我不能容忍那些表面上信誓旦旦要将罪犯绳之于法,背地里却与之紧密联系的人对我的轻视和指责。”罗贝托彻底失望了,他在电话里对原特别小组的一名成员说,“我决定了,我要辞职。”
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出来,他和马赛罗检察长及另一名法官私下里调查黑手党账号的事走漏了风声。如果进展顺利的话,他们完全可以凭借这些堪称天文数字的款项往来将某些大人物送上审判台。可是当调查进入关键时刻,一个噩耗传来:
马赛罗检察长在米兰一家游乐园陪家人消遣时遇害。目击者称,当时检察长镇静地转过脸来面对双管霰障枪,并伸出双臂掩护妻子和儿女。枪响了,几公尺外射来的第一发子弹击中了他的肩膀。他的妻子无助地用双手去遮挡两个孩子的眼睛,试图将他们父亲血肉横飞的一幕阻隔在他们幼小的心灵之外。第二声枪响时,巨大的后座力使马赛罗跃起然后向后倒下去,撞碎了毛绒玩具的陈列柜……
仅仅一个星期前他们还在佛罗伦萨秘密碰头,交流情报并互相打气。当时检察长神情忧伤地说:“我们必须坚定自己战胜邪恶的信念,否则一天也支持不下去。我们身边尽是叛徒,一股看不见的势力随时可能吞没我们。可是我已经无法回头……”
罗贝托看得出检察长已身心俱疲,他很清楚他是不可能战胜那一切的,但强烈的正义感支持着他孤军奋战在一个偏远的小城里,以生命做最后一搏。
一九八八年初,罗贝托?费里尼与两名合伙人联合开办了法律事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