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刻,一支枪筒顶住他的太阳穴,一个声音严厉地命令道:“放下刀,进去!”
吧嗒,尖刀应声落地。那只枪口滑到他后脑,声音丝毫没软,“双手抱住脑袋。”
他乖乖地服从了。现在硬邦邦的东西抵在他的脊椎上,他被推进起居室。他深吸一口气,屏住了呼吸。
沙发上,坐着一个黑发女子,她的脸庞那么妩媚,一身的打扮却很精悍:紧身的红皮夹克,黑色系带皮鞋。另一个戴墨镜的陌生男人已经在动手翻电视柜下的一排抽屉。他们不是组织里的人员。谁知道呢?像他这样的人不仅仅是卡兰德拉家族的死敌,效命于黑手党委员会的杀手随时都会被派来执行死刑。
“你们终于来了。”各奇的口气听起来像在欢迎久违的老朋友。“嘿,你的枪用不着这么顶着我,我不打算再跑了。”
“闭嘴!坐过去!”男人吼道,把他推向红衣女子对面的一把椅子。
他的双手立刻被手铐铐住,锁在扶手上。他觉得很不舒服,试图活动一下手腕,结果只是令腕关节被磨得痛起来,他放弃了这种努力。
《风月无界》第十四章(10)
他身后的男人这时站到他的眼前。这是个身材瘦高的家伙,戴一顶蓝色毛线帽,鼻子大得出奇,婴儿一样鲜红的嘴唇下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两撇小胡子。各奇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此人,他全神贯注地瞅了他一会儿,不禁点点头。
“想起来了?”拎枪的家伙问。他一口浓重的外国腔。
一个星期前,各奇在酒吧里遇上的就是这人。那天他独自在一张桌子边上吃一份辣熏鱼配细长条面包。他叫露着大腿的小妞再给他来杯啤酒,一抬头发现一个有两撇小胡子的陌生男人坐在角落里盯着他看。各奇失去了对辣熏鱼的兴趣,用纸巾抹抹嘴,突然站起来一个箭步向门口蹿去。他率先冲到街对面,回头看见小胡子刚要过马路。他转身朝一家百货公司前的广场跑去。正是下班时间,那里的人流相对较多,他一头扎进一群人中间,然后飞快脱下外套。他超过他们,跑进了一家卖运动衣的店铺。他给了售货小姐三千里拉,立刻被允许使用试衣间后边的电话……
看来他们早盯上他了,在寻找下手的机会。本星期的前几天他身边始终有两名高级警察,昨天夜里一名警察患急性肠胃炎进了医院,余下的时间里他身边只有卡维尔。换班的人应该在早上九点钟到达,现在显然还早。可他们抓住了这个机会。
“我愿意选择无痛苦地死去,请成全我。”小胡子听见各奇这样对他说。
7
天要黑了,我从图书馆出来,晕乎乎地搭上公车,又稀里糊涂地下了车。我蹒跚着往家走,眼前不停地晃动着各奇死去的样子:他的眉心正中一枪,他安详地闭着双眼,嘴角挂一抹解脱的笑容。死后他的一只手被砍下来,这是黑手党对叛徒的惩戒——死无全尸。
有媒体指出各奇在一九八七年那场审判中所扮演的角色。文章中写道:“老天,难道这桩骇人听闻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吗?谁出卖了各奇?还有类似各奇的人谁来保护?”
警方发言人说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案,他们将全力侦破,但之后就再也没有下文。时过境迁,对于国家来说,“悔过者”们似乎不存在了。那个叫卡维尔的警察由于脑干重度受损,除了记得一名漂亮的红衣女子,对其他事情一概忘了。
我的头昏沉沉的。我一直以为那次欧洲之行足以评判我在他内心的位置,非常值得炫耀,他甚至说他期待我们同游的机会很久了。他对我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终于到家了。步行了那么远的路,我已筋疲力尽。爬上二楼,经过马可的书房,发现门没关严,有一丝光亮透射出来。我脑子里的各种念头纠结成一团,想都没想伸手便推开门。
一个男人背对着我正在书柜里找东西,我的眼前立刻浮现出那间农舍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景象。
“你在干什么?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我傻傻地问。
男人转过身来,是马可。“难道你要报警吗?”他一脸惊恐的样子。“哦,求求你,美丽的小姐,我还什么值钱的也没找到呢!”
“继续找吧。哦,顺便说一句,如果你能打开那只大保险柜我肯定你大有收获,我也很想知道里面藏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我关上门朝卧室走去。
说实话,我早就对墙角那个敦敦实实的铁家伙感兴趣。它有半人多高,双层密码盘,按键式的,最高可自定位十个号码。每次马可开启它,总有意无意地用身子遮挡我的视线。我对这个动作不满意至极,多次抱怨,他始终一付充耳不闻的样子。
我走进卧室,随手将皮包甩出去,扑倒在床上。
“谁招惹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