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的嘴,从来厉害。陈媒婆又问过徐伸几句,眉开眼笑道:“您这官职,要什么人没有?您这当将军的,为仕途上想,理当在京中找一个,将军出征在外,岳家料理在京,怎么倒找个外省的,您是找不到人,还是说媒的是他们家熟人?”
徐伸笑:“说媒的倒是熟人,不过那熟人十分可靠,十分可靠,”他猛然想到,石涉也数年没有回家。偶然回去,不过呆上几天,又要回来,王姑娘就有什么。石涉一定不知。
“我再打听,”徐伸丢下一锭银子给陈媒婆:“你也帮我打听着。”陈媒婆笑得眯起眼:“我不用打听,这方便一片的媒婆,都知道这事。”
徐伸出门心中郁闷,想来石涉肯定不会害自己,只能是他也不知道。附近问过几个媒婆,果然说得陈媒婆差不多。媒婆这行业,消息流通最快,吕小胖家又人不少,以后说亲的人多。有几个挑尖的媒婆们乱传一回。几乎人人知道。
陈媒婆在徐伸出门后。去见吕小胖说了一回,吕小胖一听将军吓了一跳,赶快摆手:“不要说。不可说!”损人亲事的事,吕小胖可不答应!
出了吕家门,陈媒婆回家等着,没过多久来了一个丫头,陈媒婆手板一摊:“给钱吧,我办事你们放心,有给你们姑娘说亲事的,我也打发了!”
王雪兰的丫头给她钱,又笑话她:“不办事这钱挣得也快,您老。可别把我们姑娘名声毁了!”陈媒婆心中冷笑,这王姑娘不知道揣着什么牛黄狗宝,一心里不要嫁人,估计心里早有人!她寻上陈媒婆,是王家到这里后,王老爷喊过几个媒婆来问过,有一个就是陈媒婆。陈媒婆不管不顾只管收钱,打发丫头出去,见雪又大,关上门烫一壶酒,打算自己乐上一乐。
长城,多是自毁的!
夜晚,石涉回来,从石小知手里接过大包小包,兴冲冲往澄心房中去。没走几步,想到刚才守门的石勇神色不对,先问他:“父亲回来了?”
“老爷说城外见几个人,要四五天。”石勇先回话,再尴尬地道:“澄心姑娘,还没有回来!”石涉抬头看天,搓棉扯絮般雪正大,不仰脖子雪也往衣领里钻,他皱眉:“几时出去?”
石娇兰从二门里出来:“哥哥哥哥,澄心姐姐上午出门儿,把我丢下来不管,午饭没有人弄,是我弄的,晚饭也不回来,是我弄的!”石娇兰恶人先告状。
瞅到石涉手中东西,石娇兰兴高采烈来拿:“给我的?”石涉让开:“给澄心姐姐的!”石涉人在外面,挂念着昨天和澄心争执,澄心一定要去死给自己看,他想想买几件东西以作和好开头。澄心不在,石涉心里冰冰凉,问石娇兰:“你们又拌嘴了?”
“怎么会,我从不和她拌嘴!”石娇兰生气地叫起来,可见哥哥手上有一块是衣料,那颜色,雪夜下灿烂喜庆,石娇兰噘嘴反问石涉:“自从澄心姐姐来了,你只喜欢她不再喜欢我,我不要这个嫂嫂,换个娇兰喜欢的!”
石涉耸起眉,要他相信娇兰和澄心没吵架,他可不相信。把东西再丢给石小知,一把扯过妹妹:“跟我来!”
烛火下,石涉坐着,石娇兰一举一动无所遁形,她眼中的躲闪,不安互绞的小手,石涉心中有数,敲敲桌子:“说,你们两个又说些什么?”
“早上问她要面人儿,她不给我买就罢了,反说以后再不喜欢我,说你在父亲在母亲在,才对娇兰好,和她说了几句,她生气说这不是她的家,就自己走了!”石娇兰斩钉截铁,经石涉问几问,坚决不改口。
可她到底是不习惯说假话的人,也经不住吓。石涉手指着地,喝令跪下。石娇兰委屈跪下,石涉再问:“你让她走的,还是她自己走的?”
“她……。”
桌子被重重一拍,石涉喝道:“她要是说你让她走的,今夜给我跪雪地里去!”
石娇兰哇地大哭起来。石涉不用问也知道了,抓着石娇兰肩头拖到外面去,廊下石阶儿上有吹过来的风雪,把石娇兰往地上一按,离风雪不远,吼道:“谁也不许管她!”吼过往外面去。
雪花北风中,多了石娇兰的哭声。
找澄心,很简单,只往陈家去就是。送过一回东西来的石涉熟门熟路,先来见陈大官人,陈大官人笑脸迎客:“澄心姑娘,在我家,您来接,太好太好。”陈官人扭不过女儿,却早就告诉她郑家不再是官,少来往也罢。
陈香稚房中热闹非凡,陈姑娘房中有四个丫头。和着澄心小豆子一处,六个人趴在地上丢子儿玩,门开了,冷风呼地卷起千层雪。从银河冰冻飞落入凡家,直入这房中。
“谁开的门,快关上!”陈香稚不抬身子,只摆手。石涉斜眼看陈官人,陈大官人虽不脸红,却也知道难为情,去拉陈香稚:“乖女,笼着地火也不能趴地上。”
陈香稚拍拍衣服起来:“吓!”
石涉的面庞映入眼帘!
“澄心,快躲房里去!”这是陈姑娘的头一句话。郑澄心早就起来,正在拉自己衣服。冷不防脖子后面一紧。被石涉揪住。往外就走!
陈香稚大喊大叫:“打他,来人,有人打家劫舍了!”陈大官人捂住她嘴:“乖女。过年下这话不吉利!”
“有人强抢民女了!”陈姑娘的喊声淹没在风雪中,石涉一步不停,扯着澄心衣领子,把她倒拖着往外面走。
小豆子后面跟着,抱着她们的包袱。见澄心走得艰难,这不是走,而是活似一个东西被拖。衣领被紧揪,澄心一双手先护自己衣领子,脚步子小本来跟不上,在雪地中拖出一道深痕。
马车在外面。石涉把澄心往车里一扔,摔得“咕咚”一声也不管,瞪着小豆子爬上车,赶车回来。
门外,如是把澄心一拎,歪歪斜斜拖到厅外,石娇兰还跪在那里哭,丫头们不敢扶,只给她加一件雪衣。澄心才一惊,肩头被石涉重重一按,喝道:“跪好!”和石娇兰并排跪到一处,他进去,倒碗茶,自己喝起来。
风,夜里刮得刺骨寒。石娇兰没吃过这种苦,澄心也没吃过。冬雪红梅暖阁让人薰醉,寒风狂雪下跪着就是另一种感觉。
厅上门帘子半打,石涉动也不动坐着。石娇兰耐不住这寒冷和痛,嘴里哭哭啼啼拿澄心出气:“你是坏女人是不是,你这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