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她不相信昭妃的病真的需要用心头血来做药引。这些不过是昭妃为了报复自己,报复母亲的手段而已。
人在做,天在看,万事终会有报应的。
她的视线落在床上昏睡着的昭妃身上,嘴角掀起一抹哀切的笑容。时至今日,她的报复终于来了,如果当时在母亲给庶妹下绝子药的时候能够阻拦。说不定也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闭了闭眼,她对着一旁的内侍道:“拿匕首来,本宫这就取心头血。”
内侍朝着楚昭帝看了一眼,见他没有表态。一时不敢动作。宁洳将六皇子交到奶娘的怀里,亲自上前拿了托盘中的匕首。
“皇上,如果臣妾的心头血可以救昭妃娘娘的话,还请皇上念在骨肉亲情上,放过六皇儿。”
楚昭帝依旧默不作声。候在纱帐外的钦天监监官却是急了,“皇上,若是误了取心头血的时辰,昭妃娘娘就…”
此话一出,楚昭帝眼里迸射出冷光。“将洳妃给朕带下去,祁御医,你来亲自取六皇子的心头血。”
御令一下,钦天监监官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容,被点了名的祁御医却是一脸苦笑,他在太医院几十载,一生都在救人,从未做过害人的事,如今临老了,却要沾上稚子的血腥。
御令不可违,就算在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进行。
宁洳被两个内侍制服住,挣扎间,匕首划伤了手臂,鲜血一缕一缕的渗出来,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皇上,求求您放过六皇儿吧,臣妾的心头血一样可以治好昭妃娘娘的,皇上,求求您放过臣妾的孩子。”
哀切的祈求声响彻整个大殿,楚昭帝却充耳不闻,下令道:“还愣着干什么,要是耽误了昭妃的病情,朕诛了你们的九族。”
听了这话,抓着宁洳的内侍也不顾尊卑了,连拖带拽的将她拉了下去。祁御医颤巍巍的从奶娘手中接过六皇子,放在桌上,掀开他的衣衫,看着那幼小的身子,怎么也下不了手。
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皇上,老臣实在是下不了手啊,皇上。”
楚昭帝脸色变得铁青,一脚将祁御医踢翻在地,怒道:“既然没用,还留着干什么,朕从来不留无用之人,来人,将他拉下去,立刻处死。”
谁也没想到楚昭帝会如此残暴,先帝在位时,祁御医就是先帝极为看重的御医了,到了楚昭帝这里,在位二十几年,从来都是由祁御医诊脉。
二十几年的君臣情谊,说断就断,看来娇弱的昭妃娘娘真的是皇上心里的心头肉啊。
祁御医被拉下去后,太医院里一个年轻的太医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皇上,微臣以前跟父亲学过番邦的取血术,就让微臣试试吧。”
楚昭帝猛地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问:“你果真能完好的取出心头血?”
年轻太医被他看得发怵,硬着头皮道:“微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
“朕允了,要是做不到,祁御医的下场你也看见了。”说完,又转身对着朱逢春道:“你带他进去,亲自看着。”
朱逢春应了,与年轻太医一起进了隔间。
楚昭帝在殿中站了一会儿,耳边充斥着幼儿哭泣的声音,渐渐的,那声音变得微弱起来,到最后,竟然似猫儿的呻吟。
隔间的门被打开,年轻太医端着一小碗鲜红的血液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脸惨白的朱逢春。
年轻太医将心头血双手奉上,连连道:“微臣不辱使命。”
楚昭帝只看了一眼,摆了摆手,“拿去入药吧。”
说完,又朝着隔间望了一眼,沉声道“传朕旨意,六皇子追封为安亲王,以皇太子仪式入葬永陵。”
这道旨意犹如巨石压在众人的心头,年幼的皇子在这个君王的眼里还比不上一个后妃,自古以来,后宫里谁不是母凭子贵,偏偏出了个昭妃,为了自个儿活命,却夺了亲外甥的活路。
也不知,这位被皇上疼到心窝儿里的娘娘醒来后,怎么面对痛失爱子的洳妃娘娘。
当丧钟敲响,宁洳再也支撑不住,心头一阵剧痛,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儿子没了,她不是一个好母亲,连年幼的孩子都保不住,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皇上,您怎么能那么狠心,六皇儿也是您的孩子,您为了一个女人,就能杀死自己的儿子,您到底还有没有心啊。”
“陈宁洁,连无知稚子都不放过,你会得到报应的,总有一天你会得到报应的。”
“皇儿,母妃没用,母妃护不住你,皇儿,来生不要在托生在皇家,皇家的人,个个都是石头做的心,母妃不该生下你的,不然也不会遭此厄运。”
眼泪一颗一颗的掉落下来,宁洳的嗓子因为嘶喊变得有些沙哑。她紧紧的捏着拳头,指尖深深的扎进肉里,却感觉不到疼痛。
对她来说,身体的痛永远抵消不了心里的痛苦,如果可以,她宁愿一辈子都只做个小小的婉仪,只要她的皇儿平安长大。
最是无情帝王家,如今她总算是见识到了,姬岭,陈宁洁,你们好狠的心,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
“娘娘,您要保重身体啊,六皇子刚去,您不能就这么倒下去,不能让六皇子白白的死去。”绿芜搀扶着自家主子,最后一句话,是凑在她耳边说的。
她与宁洳自小一起长大,两人的感情说是亲如姐妹也不夸张,她一直将六皇子当做自己的外甥疼爱,如今那个小小的粉嫩的人儿却不在了。
绿芜的心情,不比身为母亲的宁洳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