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旋走之前,我们没有再见面。那段时间我的情绪有点低落,事实上低气压似乎弥漫在整个圈子里。李洋和臻玥在冷战,朱碧和大卫分手,我和诸葛之间也有了隔阂。我好像就是有点自私的不愿把这件事和朋友分享,虽然,诸葛的疏远让我也挺难受的。
凯旋走的那天,我从一早就坐立不安,所以下班朱碧提议去喝酒,我立马就同意了。有人在边上看着我点,省得我作出什么追火车之类的蠢事来。
朱碧这回伤得不清。喝酒和喝水差不多。大卫爱朱碧,但是不只爱朱碧一个。朱碧说,你知道吗,我爸在外面也有很多女人。从我听得懂人话开始,就听见我妈我爸在闹离婚。我不愿意他们离婚,后来到小学六年级的时候,他们闹得太凶了,有天我爬到阳台上,站在那上面,对他们说,你们再说一句离婚我就从这儿跳下去。从那以后,他们就不吵了,因为我爸根本就不回家了。当初他们也是恋爱结婚的呀,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为什么,不能全心全意只爱一个人呢。
朱碧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还是没能看见她的眼泪,可是我的衣服都湿了。“如果以后没人要我,你娶我好不好?”我知道她太寂寞了。寻找爱的人,都很寂寞。忽然,我就后悔了,不该让凯旋就这样独自离开,其实我是这样的爱他。
回到宿舍,发现有一个快递过来的大箱子。打开一看是一本精装原版,ancientgreece的画册,和一支小巧的银灰色诺基亚手机。画册是我最后一次去凯旋工作室看过的,我仿佛也说过,希望有一天能去看看爱琴海,雅典娜神庙。
手机已经装好了sim卡,我打开开关,有哔哔的声音,是短信,是他的手机发来的。
当你想我的时候,13901234567
原来,我们两个都不寂寞。
廿三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上
罗凯旋这个人,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
说这话的时候,我正陪着大姐坐在她画廊的会客室里吃黑瓜子。她特别嗜好这种湿嗒嗒咸不唧唧的东西。每次我去看她都要跑到稻香村去买上一大包给她带过去。每个画廊都会定期办一些只对小圈子开放的展览会,这是昭示画廊层次的时候,展出的有画廊自己压箱底儿的作品和有交情的收藏家友情出借的珍品。大姐给我打电话,告诉我说这回得了件好东西。大姐召见我还是很乐意去的,她是少数几个和我说话不把我当小孩子的人之一,而且她知道的故事特别多,又很爱讲。
那是一幅未完成的作品,延绵不绝的松林和极尽之处或可得见的山影,笔力稚朴,没有题跋。这幅画给人的感觉非常奇怪,似满还缺,似缺又盈。我疑惑的看着大姐。|qi…shu…wǎng|大姐小心翼翼的把画收起来,说,这是师祖的最后一幅作品,还没完成的时候,被人把手打骨折了,后来就再也不画了。
她考我,你觉得这幅画画的是什么。
是禅吗?我仔细想了想,这样回答。
大姐很诧异,说,难怪老头子和凯旋都喜欢你这个小鬼。
原来师祖晚年参佛,渐渐不问世事,后期作品量极少。那时文革大火烧遍全国,红卫兵小将冲进家里时,这幅‘缘壑听松图’墨迹都还没有干。美院的小将们也没真下死手怎么折磨他,毕竟他是中国画坛的传奇人物,而且当时也已经是望九十的人了。只有个为首的把他推了个跟头,结果老人体弱,竟然就手腕骨折了。到医院胡乱给治了治,家都没让回,直接下了干校。这幅画也很长时间不知所终。凯旋和他就是在干校农场认识的。一老一小颇为投缘。不久,师祖去世,临终留书把凯旋托付给老师。
那个折断了师祖手腕的人,事后偷偷藏起了这幅画,但是因为‘欺师灭祖’不能见容于'。还没在黑市上露面,就被凯旋拿走了。
我听到这儿,有点纳闷了,我不耻下问,怎么拿走啊,难道凯旋是京城四少之一?还是他是寒羽良啊?
大姐也奇怪,寒羽良是谁啊?他当然没法露面去拿,去的是罗立威的人。
这个名字耳熟,电视里肯定听过。我随口一问,罗立威是谁啊,难道是他老爸?
大姐一脸受不了你的表情,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