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川,”张品成淡淡地说:“抱歉,我刚下机,解约的事,g市面谈吧。”
“好,对不起,打扰了。”许延放下电话,满心懊恼,不但又闹了笑话,还得赔钱!虽然对方说了按解约时间算租金,但既然房子没住过,自己又一味赶人走,哪儿好意思再占便宜?
之前竟然怀疑对方是黑社会,封毅虽然没说,想法估计也差不多。合同暂时解除不了,即使沮丧不已,怕封毅担心,许延还是拐进邮局,又给他挂了个长途,把情况复述了一遍。
“亦川?”封毅也吃惊不小:“就是那个经常出国办画展的,国内超现实画派代言人?”
“嗯,就是他。”许延郁闷地说:“我连藏毒聚赌都想到了,咋就没想到是搞艺术的。”
“嘿嘿,我也没往好处想。”封毅笑道:“那也没必要租咱那小房子呀,还一租两年,难道打算改装改装,弄成原始洞穴闭关憋灵感?”
“谁知道,说不定真是呢,呵,这些名人,不都稀奇古怪的。”许延苦中作乐,哂笑道:“唉,现在他闭关不成,咱到手的钱也飞了。”
“算了,租金早收晚收,还不是一个数?况且,”封毅笑着安慰他:“月亮湾不出两年,肯定大幅升值,到时出手炒楼花不更赚钱?”
“也是,”许延道:“但现在是年尾,房子不好租,空着太可惜了。”
“呵,财迷,甭想了,以后哥赚回来给你。”封毅笑道:“天都要黑了吧,快去吃饭,别饿坏了。”
“切,谁要你赚?”许延眼睛一翻,郑重重申:“将来是我养家好不?”
“哈哈,行,”封毅大笑:“以后我赚的零花,你赚的养家,好了不?”笑到一半突然顿住:“糟了!”
“咋啦?!”许延吓了一跳,立马坐直,着急地问:“啥事儿糟了?”
“刚说太大声,让小赵听见了,”封毅懊恼地压低语音:“丫的挤眉弄眼,在隔壁探头探脑。”
“嘿嘿,活该!让你得瑟,”许延笑毕担心地问:“他该不会想到啥吧?”
“他那脑子,哪儿能不想,”封毅低笑:“一定怀疑是你在那边牵线搭桥,给我找的对象呢。”
“呸!做你的梦!”许延眉毛倒竖:“找对象?找板子吧你?!”
“我,我做啥梦了我?”封毅口吃道:“我,我也没找啥板子呀?不是你要问吗,我都据实交代了,别人想的,管我啥事儿?”
“要没想过,人小赵还没吱声儿,你咋就那么清楚?”许延洋洋得意,故意刁难,假装大度地说:“嘿嘿,念你是初犯,板子就免了,改成竹条吧。”
“竹条?!”封毅惊讶反问,语气暧昧:“难道……延延对sm有兴趣?”
“sm?那是啥?”许延疑惑道:“你捣鼓啥坏主意?”
“呃……sm,sm,能是啥坏主意?就是,”封毅滞了滞,随即正儿八经说:“就是萨满。”
“萨满?”许延摸不着头脑,追问他:“那是啥玩意儿?”
“萨满你不知道?”封毅笑了,认真解释:“是个网游角色。”
“网游角色?你有时间玩网游?”许延将信将疑,问道:“那跟竹条有啥关系?萨满使竹条?当武器?”
“……对对!”封毅赞叹道:“延延真聪明。我哪儿有时间玩儿,那游戏国内刚开,前段儿浏览了下官网。”说完催促道:“时间不早了,快吃饭去,别把胃给饿坏了。”
“哦,好。”许延放下电话,肚子早就打鼓了,虽然直觉这小子在使坏,但sm等于萨满,倒也挑不出毛病,饿得头晕眼花,还是找食要紧。
几天后散学典礼,许延跟秦可可无聊瞎掰,偶然想起,问道:“可可,你知道sm吗?”
“sm?!”秦可可目瞪口呆,嘴里能塞进个鸡蛋,诡异地盯紧他:“你,你跟那谁,玩儿这个?”
“玩儿这个怎么了?”许延诧异道:“不是网游吗?”
“啥?!”秦可可表情极度扭曲,嘴里那只莫须有的鸡蛋直接卡进了气管:“你个白痴!!!”
许延两眼迸火星,出了校门直冲网吧,立刻输入sm两字,瞪着屏幕上眼花缭乱的搜索结果,气得险些敲碎键盘。咬牙切齿又找到那个著名网游官网,屏息细看——萨满祭司,可使用武器包括:单手斧、单手锤、双手斧(天赋)、双手锤(天赋)、盾牌、匕首、法杖。
许延怒发冲冠,‘嘭’一拳猛地砸向桌面,那巨响振聋发聩,惊得满屋子人集体抬头、仓惶四顾。网吧老板直接跳起来,大叫:“你干嘛?!”
许延怒喝一声,拍案而起:“我——结——账!!!”
暮冬春已至
一九九七年的第一场雨,闪电撕裂了紫色的天空。怒涌的乌云奔腾咆哮,铁马冰河般压阵而来,暴雨挟着尖锐的爆裂声,如无数道闪亮的钢鞭,疯狂抽打地面。大地无言,树枝噼噼啪啪骤响,一朵接一朵的伞,圆顶蘑菇一样纷纷冒出来,战栗着仓惶逃窜。
小区门口到楼下,几十米的间隔,许延已经湿了过半,正落汤鸡一样狼狈地站在电梯外,不停甩着身上伞上的雨水,身后传来一阵不慌不忙的脚步声,转头看去,那辆纯黑的jaguar,静静停泊在楼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