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掏出手机,铃声就响了。
“许总,你没猜错,就是那小子干的。”张健强洪亮的嗓门儿仿佛近在耳边,他认识些社会上身份复杂的人,前几天听说了这事儿,就自告奋勇地包揽:“吓唬了没两下就爆了,他表哥特意叫他在同学里假意打听,趁机把事情捅出来。”
“哦,知道了,谢谢。”虽说是意料之中的事儿,现下水落石出,仍旧感觉得腻心,夏紫菱这是啥运气啊。许延走了几步,随手拨了封毅的号儿,想着跟他商量下,谁知贴着耳朵直等到断线,仍旧无人接听,不由纳闷儿地收起电话。
封毅这趟去a市咋地这么忙,上礼拜还白天晚上都通话,最近这星期,不是匆匆发几个短信,就是到很晚才打过来,寥寥几句便挂断,声音也疲惫不堪,这两天,索性打过去都没空接了。许延看着那条无应答的拨出记录,怔怔地停下步子,本就烦闷的情绪,越发结成了乱麻。
都说六月的天,是娃娃的脸,许延不知道,九月天气,也能迅速返老还童。适才头顶还只飘过片儿黑云,未待走出社区,竟稀稀落落下起了小雨。凉渗渗的雨粉细密地随风飘飞,不一会儿就缭乱了视界。四季常青的平整的台湾草,毛刺般缀满了葱茏的晶莹。
幸好雨点不大,他并未提高步速,慢慢地走向门口,冲那个笔直站立在门边的保安点点头,顺着他拉开的铁门踱出去。雨,细盐般一阵一阵播撒下来,身后砰然传来铁器滞重的钝响。许延仰起脸,刚才那抹单薄的阳光,不知不觉已被厚重的云翳湮没。
“嗬,雨中漫步?”刚收回视线准备再走,一柄黑伞就遮上了头顶,周涛笑道:“许先生真有雅兴。”
“呵呵,周局也要走吗?”许延收敛心神诧异地问:“看来房校长没法发挥厨艺了。”
“唉,没办法,”周涛擎着伞柄,单手插在裤兜里,随意地说:“被宝贝女儿急召回家,下不成棋了。”
“哦,真幸福,周末正该一家人聚聚、共享天伦。”许延微笑着说:“周局爱下棋?哪一种?”
“象棋,打发时间。”周涛闲闲地问:“许先生没成家吧?父母还在上班?”
“呵,还没。”许延笑一笑:“母亲退休在家,我父亲,几年前就去世了。”
“哦……抱歉。”周涛看向路边:“我的车在前面,许先生去哪里,顺便送你。”
“不用客气了,从这里打个车回去很方便。”许延看着那把明显倾斜过来的黑伞,笑了笑:“象棋有段时间我也常下。”
“是吗?那改天切磋一下,”周涛并未坚持,跟他停在路边等车,笑道:“比唱k吃饭有意思。”
“呵呵,一定。”许延扬手招停一部的士,拉开车门回过身,视线滑过对方肩头那块儿浅蓝的洇湿,微笑道:“谢谢周局,再见。”
周涛笑了笑,手从裤兜里抽出来,扬了扬,看着他坐进车里。
车轮在遍布水渍的路面上越跑越快,许延捋了把脸,重重靠向椅背,将那个擎伞伫立的颀长身影同时撇向身后。有些事情,根本无需动用语言,那柄濡湿的黑伞,伞下幽深沉静的眸光,足以说明一切。他皱眉闭上眼睛,先前扰心的那些问题再度光顾,而雨中同行时,左肩那片融融的温暖,竟也未能迅速消散。
露从今夜白
“延延,对不起,”封毅的复电下午两点多才来:“中午刚好有个会诊,接不了电话。”
“没事儿,哥,”许延犹豫了会儿:“你那边儿,很忙吧?”
“嗯,比二院还忙,”封毅问:“对了,菱菱的事儿,咋样儿了?”
“咱俩猜的没错,”许延将大致情况说了一遍:“你说李浅墨这人,咋能做得出来?刚开始还以为他挺老实。”
“呵,人会变的呀,”封毅笑道:“菱菱怎么说?”
“还没跟她提,中午才确定。”许延默了会儿,头低低地垂向书桌:“哥……你啥时候回来?”
“半个月吧,”封毅顿了顿,也有一阵子沉默,轻声问:“想我了?”
“……嗯。”许延难得没否认,不知怎么就囔了鼻子,拿着听筒,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没多久了……”封毅轻声笑着,微叹了口气:“乖,怎么还像个娃娃。”
“……那还不是,”许延咬着唇,拿起桌上那人常用的钢笔,转了两转,攥进手心:“你宠的……”
“呵……”封毅竟有好长一段儿没回话,末了笑道:“嗯,我错了。”
听着那人低低的声音,许延蓦然湿了眼睛,仿似有团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堵在喉管里不上不落:“哥,咱们别建房子了,也别要那些钱了,”他压制着那串没来由的哽咽,困难地说:“你带我,回二〇五吧,好不好?”
“……傻话,”封毅顿了顿:“阿姨怎么办呢?”见许延不答,轻声说:“乖,休息会儿,别想这些没用的。我晚上打给你吧,马上有台手术。”
“哦,那你忙吧。”许延放下笔,坐直身子:“我先挂了。”
“好,”封毅道:“听话,去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