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看着我。
“是草莓的日记,这不能给你看。”将日记本压到枕头下,我若无其事地又躺回原处,但刚刚冲出去抢书的举动让我头昏眼花了好一会儿,病人果然不能逞强,我晕得都快吐了。
“嗯,我知道!”魏翔没想太多,他收拾好地上的杂物后,跟着在我的床旁铺好被子,钻进去,咳了两声。
“阿满。”他叫。
“什么事?”我皱着眉头,棉被里传出来的声音很闷。
“棉被没有客厅的暖桌暖和。”他朝着我说:“如果半夜睡一睡,你发现我爬上你的床去,那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日本的天气真的很冷,所以我希望如果真的那样,你能将就抱我一下给我温暖。”
“少得寸进尺。”我冷冷地告诉他。
他笑了声,床下响起杂志翻页的声音。
会开玩笑了,适应得很好嘛!我啐念着,自己是哪根筋不对劲,才搞了这个瘟神回来同住。
感冒差不多要好,已经是豪斯登堡回来后第五天的事。
大哥偶尔会打电话来,说的也不过是阿爸就要死掉,我怎么还不回家看他最后一眼这些老话。我晓得大哥是开玩笑的,自然也就敷衍过去不认真响应。
魏翔手底下到日本进修的员工们已经先行回去台湾,就留他一个老板在日本新宿,过着无业游民般的生活。
星期六早上奈奈不用上课,我没有调闹钟,就这么一直睡,但屋外的电铃持续不停地响,一声接过一声,无休止地连邻居都想吵起来般不愿停止。
我醒过来,拖着疲惫的身躯翻身下床,哪知却踩到某种不知名物体,定睛一看,才发觉是魏翔。
“呃。”床底下睡得正好的魏翔被我一踩,也醒了过来。
“抱歉。”我打了个呵欠,跨过魏翔急忙去玄关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良智,我摇头,她就是爱大清早来打扰人家的好眠,让全世界的人都陪她一起早起才高兴。
良智脱下鞋,很自动地往客厅走去,然后将手中的包袱放到桌上,仔细的一个结一个结打开。
我关上门跟着走上去,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妈,您今天还是这么早。”
“不早了,都快七点了。”良智说着将一幅幅相亲用的相片摊放在我面前。
“这是干嘛?”我傻眼。
“婉婉也过世两年,你是该时候为自己打算打算。”良智公式化地说着,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是我问过很多户人家才帮你挑出来的对象,你选一个看得上眼的吧!趁早结婚,你还年轻,多生几个孩子没问题。奈奈就让我来帮你带,这样对你和她都好。”
“我现在还没有结婚的意思。”双手环胸,对于良智这种无礼的要求我真是受够了。“奈奈是我的女儿,就算以后我真的再娶,她也还会跟在我的身边。”
“你怎么就是那么固执。”良智指着相亲照片。“你要女儿,自己生一个就好,我都做到这个地步替你找对象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把奈奈还给我。”
“妈,现在无理取闹的人是妳!”这个老太婆总是有理说不清。
魏翔从房间里走出来,尚未梳洗的他那颗自然卷的头蓬乱得像鸟窝一样,他穿了件我的外套冷得直打哆嗦,虽然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但还是直接地就往我身旁坐下。
“这个人是谁?”良智看了魏翔一眼,对魏翔乱七八糟的样子看不入眼。
“我朋友。”我说。
魏翔含糊地说了句:“妳好。”睡眼惺松地抓了抓头发。
“如果你不选,那我就替你作主。”良智收好照片,站起来准备离去。“下个礼拜我会带女方来和你见面,约定的地点到时候会打电话通知你。你最好穿的得体一点,别丢我的脸。”
“我不可能去。”我斩钉截铁地回决良智,结婚又不是办家家酒,哪有她说去找就去的。
“说到底你就是不肯把奈奈还给我。”我的拒绝让良智脸都绿掉。
“没有什么还不还的问题,奈奈是我生的。”我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告诉良智。
“奈奈根本就不是你生的,你别装傻了。”良智冷冷地看着我。
“妈,妳在说什么?”她的话让我呆住。
“我从一开始就反对婉婉怀着奈奈嫁给你,婉婉说你什么也不计较,但我才不相信。奈奈还那么小,只要想到你可能会对她做出你爸曾经对你做过的那些事情,我就一刻也不想把奈奈留在你身边!”良智用冷淡而没有温度的神情看着我,那带着鄙视的眼神一如以前她曾经加诸在我身上的。
她冷漠的目光让我的胸口疼痛起来,我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请别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奈奈是我的孩子!”我对良智重申。“请妳出去,这个地方不欢迎妳!”
“我要将奈奈带走!”良智的态度坚定。
“出去!”我态度坚定地望着她,“请妳出去!”即使不喜欢她看着我时那种冷漠的神情,我仍然迎向她的目光。
良智还是坚持不肯走,最后是我受不了,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到门外,而后紧紧将门关起来。
门外的良智仍死命按着电铃,她拍打着门,不停地叫着奈奈的名字。
在房里睡着的奈奈皱着张脸走到客厅来。“阿嬷来了吗?好吵喔!”
我将奈奈抱进怀里,摀住她的耳朵,不让她听到良智在屋外弄出来的可怕声响。
当我抬起头,魏翔正凝视着我。
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
“奈奈是我的女儿。”我从来没怀疑过这个事实。
奈奈是我从小捏捏捏,慢慢捏才捏得这么大的,血脉相连的关系作不了假,奈奈就像我心头肉一样,只要受点伤,都会让我心如刀割。
这样她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女儿。
“她想要奈奈也不能说这种谎诓人,这实在太扯了。”我说。